周祈年将车停进车库，推开车门的瞬间，车库外冰冷的空气涌，让他疲惫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了眉心，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倦意和一种深沉的落寞。

客厅里白琴正坐在沙发上，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节晚会，但显然并未专注于此。

听到开门声，立刻转过头来。

“回来了？”白琴的声音很温和，目在周祈年后扫过，没有看到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影，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染上关切：“小初留在笙笙那里了？”

“嗯。”周祈年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他脱下沾了寒气的大随手搭在玄关的架上，换了鞋走进来，高大的影在明亮宽敞的客厅里，却着一难以言喻的孤寂。

他过客厅的时候没有停留，而是径自上了。

白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理解和心疼：“祈年，当年的事确实是你糊涂，可有些事，靠等和愧疚是没有用的，你总得……放低些姿态，试着去弥补，去解开那个结，时间或许能冲淡一些东西，但心结，得靠人去解。”

“放低姿态？”周祈年形僵住，自嘲一笑：“妈，您告诉我，怎么放低？我道歉，我认错，我用尽一切办法想靠近，想补偿，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在眼里，我周祈年只有背叛和欺骗！”

他的绪不免多了几分激动，眼底的嘲意明显：“低头？我也想低头，可低头也要肯给机会才行啊……”

白琴看着他高的背影，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深知祈年当年的错误对林笙造的伤害有多大，也明白林笙如今竖起的高墙有多么坚固……

大年初一的清晨，京北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带着节日余韵的清冷中。

林笙的生钟让早早醒来，看着边睡得呼吸均匀的小姑娘，眼中溢满了温，轻轻起，替儿掖好被角，才悄声走进厨房，煮了饺子。

“妈妈？”没一会儿，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在门口响起，穿着茸茸的连体睡，了眼睛仰头看：“好香啊！妈妈你在煮饺子吗？”

“是啊，小初醒了？”林笙笑着关小火，走过去抱起儿亲了亲：“新年第一天要吃饺子哦，妈妈煮好了，我们洗漱完就吃，然后带一些去医院给妈妈的同事。”

“好～”小姑娘很是乖巧点了点头，吃完早饭后，就听话和一起去了医院。

即使是新年，医院里也永远不缺忙碌的影，只是比平日了几分急促，多了些节日的问候声。

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烈，但走廊里张贴的红福字和窗花，增添了几分暖意。

林笙牵着小姑娘刚走到顾衍办公室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顾衍正准备出来，看到们母，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小初？新年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目落在林笙手中的保温桶上，眉梢微挑：“特意给我的？”

林笙点了点头，将保温桶递过去，语气自然：“昨晚答应你的，热乎的饺子，新年第一天，讨个好彩头。”

顾衍手接过，他看着林笙清澈坦然的眼眸，又看看仰着小脸冲他笑的小姑娘，角的笑意加深，带着几分真诚的暖意：“谢谢，这份新年礼，我很喜欢。”

他说着，晃了晃保温桶，“进来坐？”

“不用了我还要带小初去值班室那边……”林笙摇了摇头，下意识想要拒绝。

“顾叔叔！”

也在这时，小姑娘松开了的手，仰着头看向顾衍，大眼睛忽闪忽闪，自来地笑着说：“妈妈的饺子可好吃了！你快尝尝呀！”

顾衍低头看着小姑娘纯真期待的眼神，他蹲下，平视着小姑娘，语气是罕见的和：“好，叔叔一会儿就吃，小初真乖。”

他斟酌了下，又起看向林笙：“这样，让小初在我办公室看会动画片？我这里有平板，正好……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眼神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林笙微微一怔，看着顾衍的眼神，意识到他可能真有重要的事，没再拒绝，弯看着小姑娘说：“小初，你在这里看会儿动画片，妈妈和顾叔叔说点工作上的事，很快就回来，好吗？”

“嗯！好！”小姑娘爽快地答应，注意力已被顾衍拿出的平板电脑吸引。

顾衍将小姑娘安置在办公室会客区的沙发上，调出喜欢的动画片，确保安全舒适。

然后，他才站起，和林笙递个眼，示意跟自己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穿过略显安静的走廊，拐进一平时有人过的僻静角落。

这里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

“什么事？”林笙神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心中隐隐有些预……

顾衍的目在昏暗的线下显得格外暗沉，他直视着林笙的眼睛，缓缓说出一句：“李其醒了。”

简单四个字，却让林笙呼吸一滞。

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冰冷的墙壁扶手，指尖用力到泛白，才能勉强支撑住体。

“你说什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李其……醒了？什么时候？他现在怎么样？”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绪瞬间淹没了的。

“就在昨晚，后半夜，值班医生发现的，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清醒，能进行简单的流，但体还很虚弱。”

顾衍语速平稳地陈述着关键信息，目始终没有离开林笙的脸，清晰地捕捉着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无法掩饰的激动神：“我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目前除了当值医护和我，没人知道。”

他顿了一下，向前微微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安抚又提醒的意味：“林笙，冷静点，我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今晚，等探视时间，我安排你单独进去，记住，他现在非常虚弱，任何刺激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控制好你的绪，慢慢来。”

林笙口剧烈起伏，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压下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呐喊和汹涌绪。

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过于激烈的心跳，声音依然带着哽咽：“我知道，谢谢你，顾主任……真的，谢谢你！”

眼中充满了激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既然李其醒了，那这次就一定不会错过机会。

夜幕笼罩，京北国际机场。

一架白的波音777客机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巨大的引擎反推声轰鸣着。

驾驶舱内，周祈年练地完着降落后的各项检查程序，纵杆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祈年哥，辛苦了，新年第一天就飞洲际，够拼的。”

副驾驶秦简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笑着调侃。

周祈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

他解开安全带，站起，高大的形在略显狭窄的驾驶舱内更显拔。

秦简了鼻子，知道他肯定是心又不好了，识趣地不再多问，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廊桥，走进航站。

新年的机场依旧繁忙，广播声、人声织。

周祈年拿出手机，刚开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是李其所住的那家医院的院长。

他眉头立刻蹙紧，立刻回拨过去，脚步不停，朝着出口快步走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祈年！你落地了？”

院长的声音着明显的急切和凝重。

“刚落地，院长，什么事？”周祈年的心沉了下去，语气冷峻：“是不是李其……”

“你想得没错，是李其醒了。”院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周祈年的脚步猛地停下，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语气迫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他现在况怎么样，谁在他边？”

“昨晚后半夜苏醒的，意识恢复，能简单流，但很虚弱，目前消息暂时封锁了，只有当值医护知道，不过……”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周祈年不等院长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甚至来不及跟后的秦简代一句，阔步离开。

“哎？祈年哥，你去哪儿？”秦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一秒的时间，就看到周祈年高的影已冲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转眼消失不见。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城市的喧嚣被医院的静谧所隔绝。

特护病房区的走廊格外安静，只有护士站偶尔传来的轻微声响。

顾衍神严肃地走在前面，林笙跟在他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份关于妥善安置李其的详细方案和承诺书。

病房的门被顾衍轻轻推开。

里面灯调得很和，各种监测仪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声音。

病床上，一个瘦削的几乎脱形的男人躺在那儿，手腕还缠着纱布，一双眼睛此刻正睁着，虽然浑浊，却带着一丝清醒的意识，正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

顾衍转目看了林笙一眼，和轻点了点头，林笙这才慢慢走上前，强压着几乎要冲破腔的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稳定：“李其，你现在还好吗？”

李其的目慢慢地移到林笙脸上，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

他张了张，发出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声音。

林笙屏住呼吸，凑近了些：“你想说什么？”

“林笙……”他断断续续地出的名字，巨大的希和难以言喻的紧张瞬间让呼吸急促几分。

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袋轻轻放在床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李其，我知道你很在意你，你现在一定想知道你的行踪，对吗？”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需要知道真相，那件事的背后主谋到底是谁？”

李其的绪急促了一些，监测仪上的波形有了轻微的波动。

他浑浊的目似乎挣扎着想要聚焦，艰难地张着。

顾衍立刻警惕地看了一眼仪，又看向林笙，用眼神示意放缓节奏。

林笙也察觉到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缓语速：“李其，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向你保证，我会替你照顾好你，让安晚年，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说着，拿起文件袋，打开，出里面的方案，展示给李其看。

李其的目艰难地移向那些纸页，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弱的亮闪过。

他沉默，脑海里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仪的声音和林笙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李其的再次艰难地开合，声音依旧微弱嘶哑：“你答应我的，一定能做到？”

林笙目不转睛看着他：“现在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其想到那天沈清彻底暴出来的脸，眸沉了沉，又静了几秒，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坦然出声：“好，我说。”

也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周祈年走了进来。

病房内的气氛一瞬凝滞下来。

林笙警惕看他一眼，率先问：“你来干什么？”

周祈年没说话，只是将目落在李其脸上，听不出什么绪地问：“你要说什么？”

李其目不斜视盯着他沉下的脸，忽然扯一笑：“周祈年，我现在觉得你好可怜，在你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会是什么心？”

他嘲讽完这一句，才又看向林笙，缓缓出声：“当年的事……”

就在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一道急促铃声忽然在安静的病房响起，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