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歡歡的視線模糊了，時南的面容浮現在眼前。

"你休想！"突然抬頭。

陳知然的眉幾不可察地了一下："哦？"

"你自己心里暗所以你看人也暗。"慢慢站直，"你之所以創造這個場景，不過是想看我在道德困境中選擇逃避，還是釋放心底的惡意。"

看向周圍無數的鏡子，突然明白了這個瘋子選擇這個設計的深層含義，每個碎片都映照出人的一個側面，而真正可怕的不是暗面的存在，而是拒絕承認它的那種虛偽。

"你說得對，我曾希那個兇手消失，我希他死。"任歡歡直視他的眼睛，"難道不該嗎？他害死了我最親的人，我不該恨他嗎？我也承認，我恨我自己，恨我懦弱，無能，為什麼當時不敢反抗，為什麼當時沒有親手殺了他。"

的聲音越來越穩，"但這些念頭沒有讓我為怪，它們只是證明我是個有有有殘缺的人，我并不是完無缺而已。"

“你呢？你敢承認嗎？”輕笑一聲，“你不敢，你只敢躲在暗的角落來控制你以為掌控的一切，實則，你不過是個小丑而已。”

看了一眼那個攝像機：“你想記錄我的死亡？然后將它公之于眾？告訴我所有的讀者，書的結局只能以死亡來終結？呵，可笑！”

陳知然的表第一次出現裂痕。

他將染的鏡片塞回任歡歡手中，然后握住的手腕，引導那鋒利的邊緣抵在自己結上："殺了我。"

鏡片已經割破兩人的皮，一縷鮮順著陳知然的脖子流下，染紅了他的領。

"結局必須有人死在室，必須！"他的呼吸噴在任歡歡臉上，帶著腥味的詭異混合，"作者親手殺死的讀者......多富有詩意啊，多啊。"

任歡歡的手抖得厲害，剛才的搏斗已經耗盡了最后的力，迷幻劑的殘余效果讓眼前的景象不斷扭曲變形。

陳知然的臉變得猙獰扭曲，像那個瘋子一樣。

"我.....不會.....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掙扎回手，但陳知然的力道大得驚人。

"為什麼不會？"陳知然的聲音忽然拔高，"你小說里的主角不是經常手刃仇人嗎？《午夜尾聲》的蘇西，《室傳來的哭聲》里的陳呦.....們殺人時可沒你這麼優寡斷！"

他猛地拽著任歡歡的手向前一送，鏡片又深半寸。

鮮涌出更多，陳知然的表卻愈發愉悅，甚至帶著某種狂熱般的陶醉。

"看，多容易啊。"他輕聲導，"想想那個瘋子做的一切，想想你哥哥因他遭的痛苦......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任歡歡的視線又模糊了。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七年前，那瘋子的嘶吼聲，刀子進腹部聲，哥哥的悶哼，救護車的聲音，醫生的嘆息，溫的咒罵，還有自己劇烈的心跳.....

"就是這樣....."陳知然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讓恨意指引你的手，為你筆下那些果決的主角......"

鏡片在他間微微，只需再用力一分......

任歡歡到一種陌生的沖在管里奔涌，那是一種原始而純粹的殺意，簡單直接得令人恐懼。

"殺了我，你就自由了。"陳知然松開手，突然完全放開了對的鉗制，只是用那雙悉一切的眼睛盯著，"或是我殺了你，時警就會殺了我，他會因為你掉他一直敬重的警服，為罪犯。是你親手將他送進去的，跟任珩一樣，是你親手造的，這樣的結局，或許也不錯。"

他的話徹底激怒了任歡歡最的地方，的雙手不控制的握住鏡片高高舉起。

所有的憤怒、恐懼和抑多年的痛苦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了出口。

陳知然張開雙臂，面帶微笑地迎接這一刻，仿佛殉道者迎接救贖。

就在鏡片即將落下的瞬間——砰！

震耳聾的破門聲響起。

門被踹開的巨響像是世界裂開了一道。

任歡歡恍惚間看見一道黑影如颶風般卷，接著陳知然的就騰空飛起，狠狠撞在對面的鏡墻上。

無數裂痕在鏡面綻放，像一張突然張開的蛛網，將陳知然扭曲的倒影分割碎片。

接著，雜的腳步聲和喝令聲充斥著狹窄的室。

同一時間，任歡歡癱在地，看著幾名警員迅速將陳知然按在地上，反剪雙手銬上手銬。他的側臉著冰冷的地面，卻還在笑，角滲出的鮮讓那個笑容格外猙獰。

"歡歡！"

這聲呼喚撕心裂肺。

任歡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箍住。

時南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劇烈，隔著服撞擊著的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時南抱，一聲接一聲的道歉，強撐的堅強外殼徹底崩塌，一聲聲"對不起"，既是對此刻救援來遲的愧疚，更是對以前未能保護的自責，宣泄如洪水決堤。

他的聲音支離破碎，像是錄音，反復播放著同樣的懺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每一聲道歉都像打開一個記憶匣子，他想起曾對說的那句傷人的話，想起在痛苦的邊緣掙扎時他沒有陪著，沒有保護。

這些累積的虧欠在此刻全部涌上心頭。

他的臉頰埋進的脖頸，滾燙的淚水浸了破爛的料，灼燒著鎖骨上的傷。

任歡歡怔住了。

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他此刻蜷在面前，寬闊的肩膀垮塌下去，仿佛承著全世界的重量。

他道歉的節奏越來越快，像是要把這輩子的份都補上，呼吸急促得幾乎要窒息。

"時南......"輕聲喚他，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時南猛地抬頭，抖的手捧住的臉，拇指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細小的傷口，眼神像在檢查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本該早點知道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如果我當時多留意......"

任歡歡突然明白他這些道歉因為什麼。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哥哥的死，知道了那個雨天，的世界崩塌了。

"不怪你......"任歡歡想抬手抱住他，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抬不起來，調整呼吸，試著再次抬起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

時南見狀，一把抓住懸在半空的手。

當他的指尖到手腕上的勒痕時，整個人如電般僵住了。那些淤紫的痕跡在蒼白的皮上格外刺目。

他將的手在自己頸脈，讓自己生命的搏，這個作既是對"活著"的確認，也像是救贖的知。

“沒事了。”

他像是對說，也對自己說。

他又抱著，眼眶里的淚滴滴在任歡歡的頸間。

任歡歡的手指了，想要抬起卻無力地垂下。

陳知然早已被押了出去，空安靜的室只有他們兩個。

聽到時南的哭泣聲，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又突然覺得委屈。一時間所有的恐懼、絕和抑在這一刻決堤，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揪住時南的服，將臉埋進他的肩窩。

哭聲越來越大，時南的大手按在腦后，指尖穿過汗的發："我在，別怕。"

過了一會兒，林林實在覺得應該進來提醒一下。

"時隊，救護車到了。"

時南這才驚醒，雙手捧著任歡歡的臉仔細檢查：額角的淤青，臉頰的劃傷，手腕上的跡.....每發現一新傷，他的眼神就沉一分。

任歡歡也止住了哭聲，試圖微笑：“沒事，不疼。”

時南聞言，心里的愧疚和難過反復吞噬著他。

是啊，這點疼痛算什麼？

比起曾經過的苦，皮之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只要想到自殺時的絕，他的心就備煎熬。

他結滾，淚水又眼眶落："不會了，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任何事，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