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變得粘稠。任歡歡注意到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白金指環在下閃著冷。

"雨菲長高了。"任歡歡蹲下，視線與孩齊平。雨菲的牛仔領口有些歪，鎖骨出一小塊淤青。任歡歡手想幫整理，孩卻瑟了一下。

"怕生。"溫把拉到另一側，"雨菲，姑姑。"

"姑...姑好。"的聲音很輕，似是帶著一害怕。

任歡歡適時地遞過剛買的草莓蛋糕盒，"雨菲要不要吃甜點？"

眼睛亮了一瞬，卻不敢手。

溫擋開蛋糕盒，"不用了，爸爸馬上來接我們。"

爸爸這個詞像刺扎進任歡歡的心口。

緩緩起，還沒說話，突然一個男人走過來，看了一眼他們，并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只說了一句，"走了。"

溫的作突然變得利落。把嬰兒抱起放進后座上的安全座椅，然后把嬰兒車折疊起來放進了后備箱，最后拽過雨菲的手腕，面無表的說，"跟姑姑說再見。"

雨菲被拽著鉆進后座，正要關門，又看了一眼任歡歡。

"等一下！"任歡歡攔住車門，“雨菲看起來很喜歡吃，拿著吧。我剛買的，沒過。”

說完，將蛋糕放到雨菲的旁邊，關上了車門。

轎車啟時，任歡歡一直盯著坐在后座的雨菲，也同樣趴在窗戶上看著。

直到轎車退出停車位，忽然車窗打開，那盒草莓蛋糕從車窗飛了出來，正好丟到任歡歡的腳下。

油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鮮紅的果醬濺到的上，像一樣。

任歡歡愣在原地，看著那團的油慢慢塌陷。

剛才似乎還看到了小孩的臉在車窗上，小小的手掌在玻璃上出蒼白的印子。直到車子拐彎，那孩子還在固執地往后看，目穿過飛揚的塵土，死死盯著地上那攤已經不形狀的蛋糕。

任歡歡低頭看著地下四分五裂的草莓蛋糕，那種抑的覺讓回想起七年前那天。

太平間外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的空氣和消毒水的氣味混著雨后的腥氣，鉆進任歡歡的每一個孔。

溫的手掌摑過來時，沒有躲。

那記耳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炸開，像一記悶雷。

任歡歡的半邊臉瞬間麻木，隨后是火辣辣的刺痛。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好似沒有知覺一般。

“為什麼你要寫那種東西？為什麼當初他讓你改結局你不改，你為什麼不聽他的！如果你聽了，結局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該死的是你啊！他推開你的時候，你在干什麼？你為什麼不拉住他？！"

“雨菲才兩歲，沒有爸爸了，你讓我們怎麼活！”

“任歡歡，是你害死了你哥，我恨你！這一輩都恨你！”

溫的尖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在每個字眼里淬著毒，穿過皮囊鉆進的骨子里，令痛到失語。

任歡歡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磚墻。

太平間的門突然打開，推車滾的聲音碾過所有人的神經。白布下隆起的廓，約能看出一個人形。

溫像是被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

任歡歡爬起來想過去掀開白布，卻被溫一把推開，"滾！永遠別出現在我和雨菲的面前！"

任歡歡跪坐在太平間外冰冷的瓷磚上，溫的怒吼還在走廊里回。想要爬起來，膝蓋卻像生了銹，每一次嘗試都讓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

的手指死死扣住，指甲劈裂了也渾然不覺。

突然低頭，哥哥的還黏在的左手臂上，此時已經變了銹褐。突然開始瘋狂地，仿佛這樣就能讓時倒流。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要是我當初聽你的話，改了結局，那個瘋子就不會找來了，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是我該死......"

這些念頭像毒蛇般纏繞著的心臟。

方靜來的時候看到手臂上模糊，連忙沖過去控制住的手，"歡歡，都出了，別弄了。"

任歡歡抬頭時，整張臉都是的，分不清是汗是淚。抓住方靜的襟，終于發出第一聲嗚咽，"是我害死的......全都是我......"

開始用拳頭捶打自己的太，仿佛要把記憶砸碎，"那個人掏刀了.....如果我及時關門....."

方靜死死抱住，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不是你的錯！歡歡，這不是你的錯！那是個瘋子！"

可任歡歡已經聽不進去了。蜷在方靜的懷里，哭得像被拔掉氧氣管的病人。

“我沒有哥哥了.....靜姐，我沒有哥哥了......”

醫院的冷氣吹著漉漉的服，恍惚間仿佛看到哥哥站在走廊盡頭，像小時候那樣對出手。

但這一次，沒有機會再握住了。

“什麼意思啊？！有病吧！”

方靜在那塊蛋糕被扔出的時候朝著那輛疾馳而去的車呵斥一聲。

方靜的大罵聲將任歡歡拉回現實，眼睛了一下，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滴落，慌忙去。

“歡歡？你沒事吧？”

方靜從包里掏出紙巾，蹲下給拭著上濺到的草莓醬。

任歡歡連忙蹲下，“我自己來吧。”

將上的草莓醬拭干凈，又把地上的蛋糕扔進垃圾桶，們才上了車。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方靜才突然開口，“真是過分！不吃就不吃，還當著人家的面扔，真沒素質！”

“.....可能，還是恨我吧。”

方靜聞言，輕笑一聲，“恨你？那收錢的時候怎麼不恨？”

任歡歡看著窗外，沒有回答。

“你這些年，每隔半年就給轉一次錢，算起來，說也有五六百萬了吧？還有當年你哥哥留下的存款和房子不是都留給了，就連你治療的費用都不肯出。”

“靜姐。”任歡歡突然回頭，“別說了。”

“為什麼不能說，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七年，你堅持寫作，有一半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們母倆嗎？可換來的是什麼？你看今天雨菲那個樣子，估計都沒在雨菲面前提過還有你這個姑姑。”

任歡歡低垂著頭，手指不停地挲著購袋提手。

是啊，七年間，每隔半年，都會雷打不地轉錢到溫的賬戶。

目的，只想著至讓雨菲過得好一點。

“要不是我....”

“跟你有p關系，連警察都說了，那個瘋子跟了你很久，他就是不滿意你的小說結局找機會泄憤，這是他腦子有病，跟你有什麼關系！”

方靜越說越激，連開車都暴躁了些。

前方路口一輛白車突然變道，方靜將頭出窗外，“你TMD會不會開車！你這駕照是買來的吧！”

任歡歡看著因為生氣臉漲的通紅，不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