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不開門。

漆黑昏暗的空氣中，敲門聲顯得格外緩慢低沉，像是男士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很容易讓人心驚跳。

周京渡靜靜地等著。

他一向很晚睡。

睡眠作息也很紊。

但平時這個時候，沈朝霧早就睡了，所以總是比他更快進夢中。

但今天，沈朝霧沒有在他的夢境中出現。所以周京渡總是能立馬知道沈朝霧到底是清醒的，還是睡了。

他知道沈朝霧沒睡。

但不開門。

周京渡低垂著眼，纖塵不染的白襯衫解開幾個紐扣，出過于冷白的皮，約可見結實有力的線條。

只是雙在棉毯下藏匿。

是扭曲的，丑陋的，布滿疤痕的。

沈朝霧見過。

并不覺得丑，只不過是真的不太好看。合過的傷疤像一條蜈蚣攀附在皮上，猙獰錯，仿佛要咬爛周京渡的。

房間里，燈很亮，亮的刺眼。

沈朝霧在猶豫要不要開門。

孟星熠這次安靜了，也不催促沈朝霧，反而無辜地笑，“姐姐，你知道周京渡當時怎麼出的事嗎？”

沈朝霧愣住。

從來都沒有窺探周京渡過去的想法。

不在意，也不想知道。

以周家的地位，幾乎掌握著全球最先進的醫療資源，在這樣的況下，周京渡還是落下殘疾，可想而知當時的境況有多危險。

能猜到，恐怕周京渡連活著都是問題。

這才迫不得已以殘疾換取生命。

搖了搖頭，拒絕，“我不想知道，你不要說。”

自己已經很艱難了。

不想再知道別人的苦難與困楚了。

見沈朝霧態度堅決，孟星熠只好閉上，乖乖掀過這個話題，“姐姐，不開門嗎？他在外面等了很久。”

“可能已經走了。”

沈朝霧道，“沒有敲門聲了。”

孟星熠慢吞吞“嗯”了聲，空氣很安靜，他靠在床邊，寬大的灰衛凌地出致漂亮的雪白鎖骨，年脖頸修長。

指尖的素圈銀戒指轉了一圈又一圈。

像是時針輕飄飄地走。

那張無辜甜的面龐徹底暴在沈朝霧眼前，毫無阻隔的，這是沈朝霧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打量他。

孟星熠并不無辜，相反，格是十足的兇戾。

沈朝霧好歹也是海城豪門圈的千金。

年從小在京市周家長大，十八歲以后才被接回海城，但這期間他闖的禍可不，關于他的事跡——

也聽過不。

淺棕的眉而有形狀，棱角也很平緩，沒有一鋒利，是恰到好的，給他本就無害的長相增添了些許的。

沈朝霧想，怎麼會長得這麼人畜無害呢。

上輩子在周家的那個雨夜。

年分明是不茍言笑的冷酷模樣，仿佛褪去所有稚，擋在前，只對抗著這個世界的暗。

沈朝霧忽然開口。

紅一張一合，吐出清冷的，令人心尖發的嗓音，“孟星熠。”

很好聽。

孟星熠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麼好聽過。

他愣了愣，抬起茸茸的腦袋，空調冷風下，呆一一地晃悠著，像是一發黃的小草。

單眼皮眼睛卻很大，圓潤地睜開。

“嗯？姐姐？”

“你過很多朋友？”沈朝霧是真的好奇，如果聽說的那些八卦是真的，孟星熠豈不是從十歲就開始談了？

孟星熠：“……”

“我真的沒有。”也不知道這些七八糟的東西，是誰給他編出來的。

雖然。

他真的有過很多名義上的前友。

但那也只是名義上，他連角都沒過一片。

他著急辯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眶都急紅了，看上去像是一只破防的小鹿，“我，我哪有那個功夫呀，都是別人瞎說的，看到我跟一個人站在一起，就說是我朋友……我真的沒有……”

聽上去很蒼白。

見他都要急哭了，沈朝霧也不忍心再問下去。

只覺得孟星熠有點脆弱。

下一秒，就聽到孟星熠說了句，“今晚，哦不對，應該是昨晚，我把廣來錢給揍了，姐姐認識他嗎？”

廣來錢？

沈朝霧當然認識。

“嗯”了聲，“怎麼了？他惹你了？”

孟星熠搖搖頭，嗓音發，低垂的眼皮下卻是狠辣森的漆黑洶涌，“他說姐姐壞話，我聽不下去。”

“他太臟了，我沒忍住手了。”

“罵我了？”沈朝霧不意外，廣來錢那個人，脾氣大臭，還有心，遲早有人治他，“揍的好。”

那次在藍海酒吧，幸好岳執出現，要不然也得被占點便宜。

廣來錢被揍得不冤。

孟星熠鼓了鼓腮，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姐姐不怪我就好了。”

綠茶本茶。

他好像極為擅長示弱。

一旦示弱，沈朝霧就會心。

年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的甜香越來越濃，最后完全包裹住了沈朝霧，他低聲在人耳邊說話。

“姐姐，要是姐姐邊只有我一個男人該有多好，只有我能陪著姐姐吃飯睡覺散步，別人都不能進來……”

熱的氣息噴灑在沈朝霧耳邊。

鼻尖下是孟星熠獨有的甜香。

仍舊是的，的，沒有一攻擊，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沈朝霧的心里卻下意識繃一弦。

察覺到危險了。

孟星熠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單純無害，沈朝霧脖頸起了薄薄的一層皮疙瘩，側過腦袋，躲開年的親近。

嗓音發冷，帶著一警告的意味，“孟星熠，不要這麼著我。”

“為什麼不要？”

“我不喜歡。”

“可是我喜歡。”年任地說，“我喜歡抱著姐姐，姐姐上的，香香的，不能讓我多抱一會麼……”

這時，敲門聲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

沈朝霧卻像是聽到天籟之音，掙扎著推開孟星熠，一邊整理頭發一邊打開門，“我去開門，你等等。”

開門。

房間里冷調的亮頓時傾斜在男人俊致的臉上。

他的瞳孔卻很黑。

始終很黑，很暗，不被照亮。

沈朝霧突然很張，仿佛被一只幽居在黑暗中的惡鬼盯上，掐了掐指尖，就連指甲陷進里都毫無察覺。

直到周京渡懶散地垂眸看了一眼，道，“流了。”

才驚覺。

指腹模糊。

很痛。

心臟卻在發抖。

不想承認是被周京渡震懾住，臉上出假笑，“嗯，這麼晚了，周總敲門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