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陳愖跟著魏欽進了鋪子, 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鋪子裏陳列的貨架上擺滿了面容婉約秀麗，穿著致華麗的綢裳, 姿態典雅的絹人，讓人目不暇接。

每一個絹人都十分的, 陳愖只覺得眼花繚，若讓他挑出個最漂亮的, 那當真是辦不到。

魏欽也蹙起眉頭, 往日便是遇到再難做功課的也不曾出如此神。

平日裏前來顧的多是小姐太太, 但也不是沒有郎君的, 夥計笑著迎上來為他們做介紹：“我們鋪子的絹人有神仙菩薩, 也有將軍，但賣的最好的要數仕樣式的……”

魏欽聽著, 目落到不遠一個架子上。

夥計順著他的目看過去, 立刻說道：“郎君好眼，這是我們鋪子裏大師傅做的, 今早剛送到鋪子裏來，您等著，我取來給您瞧瞧。”

那架子立在櫃臺旁, 上面擺著的絹人都是品中的品, 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 當然價格也比旁的昂貴。

魏欽看的是一個穿著綠衫白, 提著一只兔兒燈的彩絹娃娃，頭型雕塑得飽滿立，神態機靈憨, 五畫的格外的細，紅撲撲的面頰, 朝氣蓬的眉眼像極了明黛。

明黛收到這個彩絹娃娃的時候正是新年，剛和梅太太去給知縣太太拜完年回家。

“姐兒快回屋瞧瞧，方才有個小哥送了個盒子來。”焦嬸對著明黛說道。

明黛只以為是那個好朋友給送的新年禮，歡歡喜喜地跑回西廂房，卻見桌上放著一只有手臂長的盒子。

好奇是什麽東西要用這般大的盒子裝著，興沖沖地打開盒蓋，瞳孔一震，愣了一瞬，隨後臉上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天吶！”

百宜走在後頭，聽了聲音趕進屋，快步走到明黛邊：“天吶！”

“好漂亮的娃娃！”

“是啊！是啊！”明黛激的直點頭。

“這就是姐兒托欽大爺買的彩絹娃娃吧！”百宜說。

應該就是了！

裝娃娃的盒子裏填滿了棉花，那娃娃被保護得完好無損，明黛小心翼翼地手把娃娃從盒子裏取出來，還穿著好看的綠子呢！

明黛更喜歡了。

從頭到腳仔細欣賞彩絹娃娃，眼睛裏掩飾不住的驚豔，輕輕地娃娃的小手，看起來就像是真人一般：“哇！好喜歡啊！”

百宜頭一次見到這般栩栩如生的娃娃，趴在一旁看一會兒，又轉頭看明黛，反反複複，突然“咦”了一聲：“姐兒這娃娃和你長得好像！”

明黛盯著娃娃的小臉，搖搖頭：“不像吧？”

“姐兒自個兒當然看不出來，但我瞧著就是很像，姐兒若是不信過會兒拿去給太太們品一品。”百宜笑著話，準備把裝絹人盒子收起來，無意中瞥見棉花下面好像藏了一樣東西，撥開棉花一瞧，是個荷包。

這荷包十分眼，像是給明黛繡來做錢袋子的，驚訝地遞給明黛：“姐兒，你看。”

這就是明黛的錢袋子，是給魏欽買彩絹娃娃的錢。

明黛把錢袋子裏的碎銀子銅錢一腦兒地全倒了出來，讓百宜拿戥子來，稱過碎銀，裏頭的錢一分都沒有過，那……

明黛低頭看自己抱在手裏的彩絹娃娃，沒有用的錢，說要送給他的彩絹娃娃，他是不是也沒有買？

讓百宜焦嬸來，問：“送盒子的人呢？”

焦嬸說：“我送他出門時，看他是往驛站的方向去了。”

“你讓焦伯幫我去找找他，” 明黛一邊說著，一邊往書案後頭走。

“誒。”焦嬸看著急，連忙應聲出去找焦伯。

替魏欽送彩絹娃娃的小廝正在驛站裏休整，焦伯找來時，他們正在大堂裏吃飯。

“兩位小哥安好，我家姐兒想讓你們幫個忙。”

明黛給魏欽寫了一封回信，另外把錢袋子又捎給了他。

魏欽看著那兩樣東西，有些無奈，先拆了信，明黛洋洋灑灑寫了整整兩頁紙，其中一大半都是在講有多喜歡他替挑選的彩絹娃娃，剩下的便是在問他，為什麽不用的錢，還讓他再給自己買一個娃娃。

魏欽低聲笑了一下，取了一張箋紙，落筆寫下四個字：不必，多謝。

連同明黛的錢袋子一同遞給浦真：“找人送去高郵。”

浦真應聲。

“已是三更天，還有兩日您就要下場科考了，您早些休息。”浦真十分的張，接過東西，還不忘叮囑。

而當這封信送到明黛手中時，杏榜已放，幫上名單已從京城快馬加鞭送往各府縣。

明黛正趴在房裏的羅漢榻上，著趙媽媽給的娃娃制新裳，而捧在手裏的漂亮娃娃梳著和一模一樣的發髻，穿著與樣式一樣的小服。

娃娃的小裳，都是用明黛做完裳剩下的料制的，趙媽媽手中針線飛快地穿梭在繡繃之中，偏頭看向眼著作的明黛，打趣道：“姐兒也該學著自己做針線活了，若是連一朵花都繡不出來，人笑話呢！”

“誰會笑話我？”明黛不滿地說道。

更何況也不是不會繡花，只是繡得沒有趙媽媽們好看。

“是是是。”

明黛的針線活便是由趙媽媽教的，上雖說著讓明黛多學一學，可從前教導時，可是最舍不得吃苦，手上一個針眼便歇上一天。

兩人說著話，忽而外頭傳來喧囂聲。

天氣明，窗戶開著，前院的聲音傳到後院來。

“我家老爺命小的來報喜，欽大爺得中貢士！”

來人是魏家的小廝。

早晨天未亮，衙門便敲鑼打鼓到魏家報喜了，本朝殿試黜落貢士，若無意外，考中貢士那便是板上釘釘的進士，只等一個月後，魏欽參加完殿試就能回鄉等待朝廷的調令。

因著兩家定下的婚約，這是魏家的喜事，也是明家的喜事。

梅太太自然是高興不已，當即包了紅封給報信的小廝。

明黛站在庭院裏聽著熱鬧，手裏的娃娃，想起昨日收到的信，那薄薄的信紙上只有寥寥無幾幾個字，想著既然他不要的錢那便算了。

本來不打算回信了，可這會兒聽到這個消息，仔細琢磨還是寫信祝賀他一番。

一開始是學著魏欽，只寫了兩個字：恭喜。

等信送到驛站，又憋住話，又寫了一頁紙百宜送過去，好在送信的小廝還沒有離開，問他京城好不好玩，他什麽時候回揚州，他既然不想要娃娃，那等他回了揚州，一定會設宴款待他，以表謝。

算算著日子，他收到信時可能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殿試金榜名單比他先到南直隸，魏欽中二甲頭名賜進士出，魏家得到喜訊後，大擺三天三日的流水宴，熱鬧極了。

可等同為揚州鄉貫考中進士的學子回鄉後，魏家人便坐不住了。

通常同鄉人總是結伴而行，那人卻說金殿傳臚後再沒有看到魏欽，他也有意等魏欽一起回揚州，可一直找不到他，朝廷給假許他們錦還鄉，與親友同賀，他擔心會耽誤太長時日，才先和其餘的南直隸的進士一起回來。

魏老爺立刻怕人趕往京城尋人，又另外派兩路人馬，一隊走水路，一隊走陸路，慢慢找尋魏欽。

而魏老爺和蕭太太則是親自來了明家，問明遠有沒有魏欽的行蹤。

明家得到這個消息，十分的震驚。

不過明遠還是搖搖頭，他上一次與魏欽聯系，還是他去年秋季，他離開揚州前讓明黛轉給他的信。

魏老爺和蕭太太聞言，頓時到失不已，捂著臉龐，顯然都有些崩潰。

梅太太安地拍著蕭太太的肩膀，看了一眼坐在不遠的明黛。

明黛乖巧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擾他們，魏欽怎麽會失蹤呢？

那送給他的信，他收到了嗎？

還有……

明黛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自己與魏欽通過信。

恰在此時，明家大門響起，焦伯開門，是臉兒。

“幫忙把這封信給明小姐。”送信的小廝說。

到了這個地步，明遠替明黛說：“不過，明姐兒那孩子可能有些眉目。”

“明姐兒？”魏老爺和蕭太太齊齊擡頭看向明黛，異口同聲地喊道。

明黛也不知道魏欽的行蹤，只要寫信給小廝，其餘的也了解得不多。

這回魏欽的回信，依舊很簡單，直白地告訴明黛：京城不好玩。

其餘的便沒有了，也不曾說他何時回揚州。

明黛把信遞給蕭太太看，的確是魏欽的字跡。

他們讓人將送信的小廝帶過來，小廝嚴實，不肯說一句話。

魏老爺和蕭太太拿他們沒有辦法，耗了一整日，最後妥協準備寫信讓小廝們給魏欽，他們又說，他們只奉命替明黛送信。

所有人的目都落到明黛上，明黛無辜地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魏老爺努力出一個慈的笑，讓不用害怕：“明姐兒，伯父想求你一件事。”

明黛哪裏得住長輩這般說話，著急地擺手，坐立難安，起有些張地說：“伯父您太客氣了，您說什麽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幫您。”

“伯父想讓你寫一封回信給欽哥兒，就寫你要去京城找他，”魏老爺聲音懇切，“再請你親自去一趟京城。”

他想過如今只有這個法子了，不管魏欽現在在何，等他收到明姐兒的信，是有可能會出現在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