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喜歡裴子京嗎？

明黛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魏欽的喜歡是什麽意思呢？

啓初甄家與裴家兩家有意結親時，明黛自然是歡喜的，喜歡甄母給描繪的嫁裴家後的錦繡未來，喜歡別人看將要許得好姻緣時豔羨的神，喜歡裴子京為了討好對百依百順。

後來這樁婚事告吹，因為裴母的辱而憤怒，會為甄母的行為到委屈，更難過甄母替甄明珠全心全意謀劃，卻好像從來沒有嫉妒過甄明珠能嫁給裴子京。

就像今日裴子京突然找到，對剖白說非不娶，心裏頭一個念頭不是開心而是他想害死！

明黛腦中作一團，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茫然和困。

魏欽看得清楚，心頭複雜難言，分明還是不通的模樣，又見非要仔細專研，似乎鑽進牛角尖了，清咳一聲，打斷的思緒：“好了。”

嗯？

明黛回神，不由得皺眉，他什麽意思，不是他先問的嘛！

擡眸看他，不高興地說：“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剛哭過，話話時甕聲甕氣的，又帶了幾分嗔，漉漉的眼睫一眨，原來今夜的星全綴進了眸中，魏欽不著痕跡地轉開視線，輕描淡寫地開口：“你了嗎？”

明黛的確是有些了，點點頭。

“姜娘替你留了一盅魚湯。”魏欽淡淡地說。

本就是專門為明黛燉的，不曾過去吃晚膳，便一直溫在爐子上。

明黛坐在魏家廚房裏的小桌旁，看著魏欽親自幫把魚湯端上桌。

明黛眨吧眨眼睛，魏欽這個人看起來格外的不好接近，說是冷漠，其實也傲得很。

明黛目落在他手上，素白的手腕搭著織滿致暗花的湖緞寬袖，手背能看到淡青經絡，十指修長漂亮，這會兒竟端著一只與他格格不，煙火氣十足的砂鍋。

總覺得魏欽今夜有些不一樣，到底哪兒不一樣，又琢磨了不出來，回想了一番，突然想起來，到底還是讓他看了笑話，也不知剛才怎的，竟然當著他的面就哭出來。

有些丟臉，面上一窘，聲音都弱了幾分：“謝謝。”

舀了一碗湯，又沖著魏欽搖了搖，示意他可以先回去睡覺了。

魏欽眸子一瞇，倒也沒說什麽，獨自回了二樓。

魏府對明黛而言已經很悉了，就算一個人待著也很自在，輕舒一口氣，藏在桌下的腳腕晃晃，一張俊到有些的面龐陡然出現在眼前。

陳愖換了一雪青的寬袍，一只手握著酒壺，一只手扶著門框，狹長的眼眸古怪地盯著。

好在廚房燈火明亮，明黛才沒有被他嚇一跳。

陳愖舉起手中的酒壺問：“喝嗎？”

明黛從前也吃酒，仔細數一數，已經好長時間未過酒了，可惜這會兒太晚了，喝魚湯就好了，握匙柄謝過他的好意。

“你嘗嘗，”陳愖似乎看出了的猶豫，勾著笑，“這酒不醉人。”

“那……我就喝一小杯。”明黛還是沒有忍住，欣然接他的邀請，只是稍微矜持了一下。

陳愖坐到小桌對面，執著酒壺替斟酒：“保證你不會後悔。”

明黛只單純地聞一聞，就已經聞到杯中人的淡淡的酒香。

陳愖手掌懸在杯上輕輕一點：“請。”

明黛捧起酒杯，酒清涼，試探地看了陳愖一眼。

陳愖頷首示意放心。

明黛淺抿一口，口和，酒醇厚有些烈，但隨後又慢慢地嘗到一果香，滿齒回甘，眼睛都亮了。

“這是什麽酒？”

“醉花釀。”陳愖替將酒杯的酒添滿。

明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聽過！

陳愖笑了笑，這是他自己親手釀的酒。

明黛一邊喝著酒，一邊聽他介紹著如何制酒，了神，不知不覺已經數不清多杯酒下了肚。

直到腦袋昏沉，面酡紅，手指都握不穩酒杯。

陳愖眸中閃過：“明小姐，你與魏欽究竟是什麽關系？”

明黛瞪大眼睛看他，水汪汪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層淺淡的薄霧，只瞧見他一張一合，皺起眉頭，認真地聽他說話。

使勁兒地晃了一下腦袋，紅潤潤的疑地張開，越想努力越沒有用，下忍不住一點，一點，再一點。

“嘭”的一聲，腦袋直接砸到桌面上。

陳愖笑容僵滯在臉上，心裏一咯噔，他閉目，了一口冷氣，過了！

他站起來喊：“明小姐，明小姐。”

可明黛趴在桌上也不。

陳愖束手無策，扶過自己的額頭，原地轉了一圈，立刻做出決定，飛快地出門跑上二樓：“魏欽！”

“魏欽！”

他腳步聲震得樓梯咚咚作響，魏欽穿著單薄的寢，從碧紗櫥出來，面難堪：“陳靜照。”

陳愖腳步將將停在他幾步之外，他開口說：“出事了。”

魏欽聞言過後，不好的臉稍稍一緩，系著腰帶，往書案後走，淡聲問：“何事？”

“先聲明我不是故意的，”陳愖快速地說了一句，“你去看看明小姐吧，在廚房。”

魏欽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調轉方向，從他前掠過。

剛廚房，聞著滿屋的酒氣，見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明黛，臉徹底沉了下來。

魏欽走過去，試圖醒明黛。

無果。

他擡眸淡漠地掃了一眼，惹禍後不敢進門，只敢站在門外的陳愖。

陳愖瞬間收了角的玩味，錯開他人的目，不看他沉的臉，了一下鼻子：“我去姜娘煮醒酒湯。”

魏欽沒出聲，默認他的安排，廚房裏只留下他和明黛兩個人。

他眉頭深皺，彎下，舒長的臂膀攬過明黛的腰，太親近的姿勢，他手臂霎那間繃了，他冷著臉，容越發肅然，他固住盈盈一握的細腰，讓靠在自己前，另一只手臂再從繞過的膝下，抱起。

很輕巧。

魏欽穩穩地抱著明黛，腳步遲疑了片刻，轉上了二樓，徑直回到碧紗櫥，將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臥榻上。

他方才躺過的席仍殘留著一溫熱，明黛翻過離了他的臂彎，面朝裏側，無知無覺的酣睡。

魏欽整個人懸在上方，手掌支在臉兩側，靜靜地看著緋紅的面龐，薄微抿，竟睡得也自在。

不知看了多久，正起，滿是抓痕的耳廓又撞進眼眸。

他微微蹙眉，直到指尖到微燙的才清醒過來，不自在地收回了手，他在做什麽？

真是荒唐。

魏欽直起腰，拉過床尾的薄毯搭在上，就準備離開。

擡腳的一剎那，細弱的聲音傳來：“好痛。”

魏欽垂在側的手指微蜷，停頓，轉面無表地著纖薄的背脊，只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晦不明。

“怎麽了？”

明黛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的喃喃念叨著一聲聲好痛。

魏欽輕嘖一聲，俯湊近了，耐著子，好聲好氣地問：“哪裏疼？”

明黛哼哼唧唧的，也說不清，只是腦袋不舒服地挪了挪，擺在前的小手擡起來了自己的耳朵。

耳朵疼？

魏欽撥開的手，指腹著的耳廓，抓的時候狠心，現在知道疼了。

大概是他的手指微涼，著很舒服，明黛主轉過來，著他的手掌，耳朵在他掌心蹭了蹭，一麻意從他指尖到膛。

明黛半睜開眼睛，不清明的眼眸含著水，安靜地看著他。

魏欽心頭一跳，猛地出手掌，飛快地出了門。

恰在這時，被醒熬醒酒湯的姜娘端著碗上來了。

魏欽沉聲吩咐：“你去照顧。”

說完便匆匆下了二樓。

*

“走了？”魏欽接過浦真送來的袍。

“是啊。明小姐說今天要早些去找魏裏老辦事。”浦真點著頭，覷了他一眼。

魏欽走至架前，不急不緩地解開他上這件約約殘留著酒氣的寢，他淡淡地問。

“幾時醒的？”

“半個時辰前，明小姐一醒來就問靜照先生去哪兒了。”浦真說道。

今日倒是魏欽起遲了。

魏欽冷哼一聲：“他躲哪兒去了？”

浦真笑著不說話，他只知道天還未亮陳愖就悄悄出門了。

明黛著作痛的腦袋穿過彎彎繞繞的街巷，白皙的面頰仍留著一抹淡淡的紅，整個人看起來都懨懨的，已經心裏罵了一路陳愖，氣鼓鼓的，只想早些辦完戶籍，回去找他算賬，都怪他一直勸酒，要不然怎麽會喝醉！

提著擺，用力踩著石階爬上橋，一擡眸，恰好走到榆實橋，下了橋便到了會同客棧。

明黛看過去，真是巧，正正好看到會同客棧前，裴子京的母親帶著一群丫鬟婆子急匆匆地從馬車下來，進了客棧。

明黛目複雜，想起魏欽的話，腳尖踢走橋上礙眼的小碎石，他裴子京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