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二）

大周尚黑, 大周皇宮就猶如一條巨龍盤旋在大地上，宮門如龍, 兩旁是穿著鎧甲配著寶刀威風凜凜的侍衛，他們目如炬，被盯著，簡直是如履冰薄，走的每一步就像踩在鐵線一樣。

窈窈抱著心下惴惴的，好在幽深的宮門很快便走完了，一步踏出，豁然開朗。

天邊彩霞如虹，極，諾大的校場上人煙如織。

一陣穿堂風吹過，擺飄起，珍珠流蘇搖曳，窈窈震撼地看著眼前——

黑牆紅瓦，宮殿連綿起伏，層層疊疊, 橙紅的夕半圓, 立于飛檐之上。

長長的階梯不到盡頭, 襯得人渺小如螻蟻。

這便是皇宮嗎？我們大周帝國的皇宮。

一豪邁自豪之在腔蔓延，窈窈雙眼亮晶晶的。

走得太快，落在後頭的楊婠寧等人此時才追上來。

“你簡直就是莽撞！”楊婠寧拿手指了腦門。

“萬一那位大人沒那麽好說話呢？到時候你一個小姑娘，豈不是要被拿下來？”

被訓的窈窈耷拉著腦袋, 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地看過來，“我……我錯了, 娘親……”

楊婠寧還是沒好氣，小閨一向膽大, 但也不想想這裏是哪？

這可是皇宮啊！一個不好就要掉腦袋的地方，們這些小人只能謹言慎行，不能行差踏錯。

還想多說幾句，但這兒人多眼雜的，且不遠的宮娥還在虎視眈眈。

話到邊，楊婠寧生生咽了回去。

拉住窈窈胳膊，警告道：“跟在我後，不許跑！”

窈窈乖巧應下，轉卻朝江沅沅和陸清歌兩人做了個鬼臉。

江沅沅瞪了瞪，才吐吐舌抱著懷裏的低眉順眼地跟在楊婠寧後。

這會時候尚早，遠遠沒到開席的時間。

男是分開的，早在方才，江泓等人便先進去了，江泓倒沒多擔憂。

畢竟今日參加宮宴的人不，他們一家在其中簡直微乎其微，只要小心些，自不會有什麽危險。

他懷著樂觀的心態，但他卻不知道在他走後小閨竟會如此膽大。

“夫人、小姐，請隨奴婢來。”這會有宮娥上前，楊婠寧輕輕頷首，“勞煩。”

窈窈探頭探腦地看了一會，在楊婠寧後小聲嘀咕道：“娘親，我們要走著去呀，好遠噢……”

楊婠寧回頭瞪了一眼，窈窈頓時蔫了，覺得懷裏的越來越重。

這會是真後悔方才沒強一點，便是不要上這套裳又何妨，地，覺得將會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殊不知，這個想法很快就會應驗了。

大周皇宮占地極大，窈窈等人跟在宮娥後慢慢沿著寬敞的宮道走著，路上人越來越多，看模樣應當也是來參加宮宴的大臣眷。

便是如此，也不顯得吵雜，畢竟這裏是皇宮，衆人還是有分寸的。

窈窈走在後頭，好奇地往四周看，同江沅沅和陸清歌不時小聲地嘀咕著。

而距此幾裏遠的一座小宮殿前正有一支穿著鎧甲腰配寶刀的士兵在巡邏。

突然一個面容方正侍衛長模樣的人走過來，他指了指隊伍最後面面容尚有些稚的士兵道：“誒，小子，你留下。”

小士兵一愣，下意識看向最前方材高大長得有些兇神惡煞的老大。

“雷兄……”

雷塔轉頭拍拍他肩膀，低聲音道：“無妨，你看他腰間掛著的腰牌，那是麒麟衛的大人，有什麽事就聽大人的命令，晚些時候我找左軍長把你接回來。”

有這句話，江伯麟頓時安心了不，他點點頭，隨即走到男人面前站定，隨即抱拳行禮，“巡營江伯麟拜見大人！”

麒麟衛這位大人眉一挑，拍了拍他結實的臂膀，“不錯，你隨我來！”

“屬下遵命！”

江伯麟應的很利索，其實心下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世人大多知鎮司、巡營，卻很知道麒麟衛。

天子直轄鎮司，鎮司監九洲，其麾下又發展出巡營，二者乃上下級的關系。

因時常游走在外，所以廣為人知。

而麒麟衛雖也是天子直轄，但卻是神非常，不僅極出現在外，即便執行任務也是姓埋名，人數極。

僅有的傳言裏，他們是比鎮司還要手段殘忍的劊子手，他們是游走在黑夜的暗殺者，他們也是帝王最忠誠的守護者。

江伯麟瞄了一眼眼前形高大的男子，眼裏充滿了探究。

男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轉頭看過來，他被嚇了一跳，低頭不是，擡頭不是，鬧了個大紅臉，他撓撓頭，語氣憨厚，“大人，您就是傳說中的麒麟衛嗎？”

周伯庸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直率詢問自己的人，看著面容稚顯得憨厚的小巡衛，他特意往回走了幾步，并行著。

“我看你似乎對麒麟衛興趣，怎麽？想不想加進來？”他笑著，“你這板還不錯，過個三五年，倒也符合麒麟衛的最低標準。”

麒麟衛裏無一弱者，比之巡營還要殘酷百倍，更何況巡營和麒麟衛并不是同一個系的，所以這話顯然是在說笑。

江伯麟也沒當真，憨憨一笑，“多謝大人擡舉，小子還是習慣在巡營。”

便是他當真能進麒麟衛，他也不敢進，就怕回去後要被阿爹打斷。

周伯庸笑了笑，“你可知我要將你帶往何？”

江伯麟老老實實答道：“不知。”

他是典型的不說只做的格，長最喜歡這樣的屬下。

周伯庸滿意一笑，道：“放心，我不會將你給賣了。”

他解釋道：“今日宮宴，來人衆多，皇宮守衛要臨時加強……”

兩人且行且說，很快就來到了一座龐大的宮殿前，其上鎏金匾額上——朝殿三個大字格外顯眼。

周伯庸拍了拍愣神的江伯麟，“去吧，你的任務便是站崗。”

這兒不止一位士兵，僅僅目測便有四五十人之多，個個材高大威猛，瞧著便不是一般人。

江伯麟二話不說，連忙站到隊伍裏去。

站定後，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其中有不人腰間掛著暗紅的腰牌，這些都是麒麟衛，除此之外，便是掛著紫腰牌的鎮衛。

嗯，唯一一個佩戴青腰牌的只有他。

江伯麟心下一凜，站得更加筆直了，同時腦海裏還在幻想著等會看到家人的場景，也不知清歌有沒有一起來……

*

廣羽殿，此前曾是一位寵妃嬪的宮殿，如今被作為招待大臣眷的地方。

因著淵武帝如今并無妃嬪，所以招待眷的任務便落到了長公主頭上。

長公主無疑是個長袖善舞之人，同掌管後宮事務的杜宮正將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宮門安排了宮娥將諸位大臣眷接引到廣羽殿，廣羽殿距離很遠，但衆多眷也只能步行前來。

畢竟人數衆多，且這兒可是皇宮，天子所居，為了表達敬意，無論是誰都得步行。

宮娥將江家眷接引到了廣羽殿的偏殿，便退下了。

雖是偏殿，但地方也很寬敞，這會正有不眷聚集在這兒。

窈窈也沒來得及觀察，現在快累慘了，抱著的手都麻了。

這一路上倒也乖，沒鬧出什麽靜了。

窈窈不手點了點它紅的鼻頭，“你就是只懶貓！”

“喵～”撒地了一聲，隨即從懷裏跳下來，站在地上優雅地了個懶腰。

渾雪白又茸茸的小貓憑空出現，不人紛紛驚呼出聲。

“這是什麽？怎麽渾雪白的？”

“這是貓，不過它是哪來的啊？”

剛開始只有一小部分人在討論，慢慢地，整個偏殿的人都將目看了過來。

雖然那位侍衛大人說過，可以將寵抱進宮裏來，可不知為何，楊婠寧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再加上這會衆人紛紛出訝異的目，不皺眉，上前抱起，沖衆人歉意一笑，“抱歉，驚擾到諸位，我這就將它抱好。”

“姑姑！”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聲，楊婠寧擡頭看去，原是楊馥香。

楊馥香也在這座偏殿裏，旁站著紀嫣，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夫人。

三人走過來，楊婠寧先是對楊馥香喊了一聲：“香香。”

隨即又沖旁邊這位夫人道：“紀夫人、紀小姐。”

江泓和紀正青乃是同僚，楊婠寧自然是見過紀夫人的，兩人雖然只見過幾次，但相投，如今關系越來越好。

紀夫人沖楊婠寧微微頷首，“江夫人。”

“姑姑，你怎麽把帶進宮裏來了？”寒暄過後，楊馥香便帶著衆人往角落坐下。

但即便們已經走到了角落，還是有不人一直看過來。

楊婠寧心下更是不安了，了的腦袋，無奈道：“這壞家夥是要跟來，扯著窈窈的袖不肯放開，實在沒辦法了，我們才把它帶進來的。”

不知道在說自己，這會它一直鬧著想下來，還喵喵直喚，聲音雖小，但在氣氛詭異的偏殿裏還是十分明顯的。

窈窈將它抱過來，一把捂住它，又扯了扯耳朵，兇道：“不許，再……就沒有小魚幹了！”

是通人的，簡單的話它都聽得懂，一聽到小魚幹，它耳朵就豎了起來。

真是饞貓，好在窈窈隨帶著個小荷包，裏邊放著的便是最的小魚幹。

解開拿出一條遞給，讓它慢慢啃。

有了小魚幹，也不喵喵了，專注地吃起味的小魚幹來。

楊馥香微微側過子擋在窈窈前面，看不見，偏殿裏的目才漸漸移開。

斟酌了一下，向方氏詢問道：“娘，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皇宮可是止攜帶寵的，娘在皇城生活這麽多年，不可能連這都不知道吧？

要知道私自攜帶寵，可是會被抓起來的，娘怎麽能不告訴姑姑們呢！

這一刻，楊馥香生氣了，眼眶都有些紅。

方氏簡直是冤枉，一來從未進過宮，雖然知道這規定，但也不確定到底是真假。

二來有追雪的保證，以及後面的侍衛大人放行通過，自然也就沒勸阻了。

聽完方氏的解釋後，楊馥香和紀嫣以及紀夫人疑了。

“那侍衛長大人當真如此說？”

方氏攤攤手，“不然我們幾個弱子怎麽進來的？況且長得也不小，怎麽可能藏得起來？”

這……楊馥香哽住。

“香香表姐。”窈窈耷拉著腦袋，往日裏明亮的大眼睛這會有些暗淡，“我是不是做錯了呀？”

便是這會，躲在懷裏，還是時不時的有目掃過來。

窈窈敢肯定，將帶進宮絕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可既然不可以，那侍衛大人為何又給們放行呢？

兩條小眉皺起，活一副苦瓜臉。

楊馥香拍拍肩膀，“罷了，既然那位大人允許你把帶進來，那應當是無妨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事到如今，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窈窈了懷裏茸茸的腦袋，如此想著。

廣羽殿是一座龐大的宮殿，不僅有正殿，還有左右兩座面積不小的偏殿。

江家眷在左側的偏殿，楊婠寧一眼掃去，有些是面之人，毫無疑問，這裏都是差不多品階的大臣眷。

估計右偏殿也是如此，至于正殿，想來也是長公主等份尊貴的人在裏邊罷。

果然，一會便有宮娥過來傳話，“諸位，長公主殿下要接見爾等。”

偏殿先是一靜，繼而變得喧鬧起來。

“長公主殿下要接見我等，快快快，給我看看，我頭上的發釵可有歪了？”

除卻這些問題外，還有不人猜測長公主殿下為何在此時接見們。

對了，此次端午宮宴還是淵武帝的生辰宴，難不長公主殿下想看一看姑娘們給陛下送的生辰禮？

這個猜測很有可能，畢竟這是淵武帝第一次大擺宴席，兼之他後宮空無一人，子嗣是心頭大患，很可能會借機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