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祭（二）

茅房離得有點遠, 畢竟這兒可是天壇，可不是哪戶人家的府邸。

好在沿途有不侍, 再則這位名為雪柳的丫鬟似乎對這兒悉的，很快便領著窈窈來到茅房前。

“江小姐，可要奴婢進去伺候您？”

“不必不必！”窈窈連忙擺手，“你在外面等著我就好。”

便是追雪和薇，也是不用兩人來伺候的，更何況雪柳還是崔落姝的丫鬟。

再加上現在上穿的是舞，舞輕便，也不顯繁瑣，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

畢竟是天壇，關乎大周帝國的面，這兒的茅房也比之棲霞書院的還要幹淨整潔寬敞。

裏面還掛著一整面銅鏡，可供人正冠。

小姑娘們都，窈窈也不例外，看到銅鏡裏的自己便挪不開腳，臭地臉蛋, 撥弄兩下腕間的桃花鈴鐺。

最後, 做了幾個鬼臉才哼著小曲離開。

只是剛一打開門, 便看見外面正站著姿態傲然猶如白天鵝般的蘇妗，的聲音戛然而止。

短短的一瞬間裏，窈窈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最後還是沖蘇妗揚起一抹笑。

“蘇師姐也是來上茅房的呀？”邊說邊讓開路, “我已經好了，蘇師姐請進。”

這會離得近, 蘇妗能將江窈窈看得一清二楚。

皮瓷白，小臉撲了點, 襯得氣很好，的就像一顆散發著香甜氣味的桃子。

一雙杏眸水汪汪的，好似會說話一樣澄澈亮，這會笑著，眼睛彎月牙，腮邊酒窩被兩顆小珍珠點綴著，更顯甜，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蘇妗不由得蹙了蹙眉。

淡淡地掃了一眼江窈窈，便目不斜視擡腳走過去，下擡著像極了高傲的孔雀，後是進來伺候的丫鬟。

窈窈第一次被人如此忽視，心裏不難是假的，抿了抿，側了側然後同蘇妗肩而過。

大門重重合上，“砰”地一聲從後傳來，嚇得一個激靈。

雪柳連忙走上前扶住，“江小姐您沒事吧？”

窈窈站穩了，擺擺手，只是突然覺得手臂有些清涼，低頭一瞧，登時傻眼了——

袖口裂開一個大大的口子，猶如一片完整的星河斷開分兩半。

一陣涼風吹來，雪白的臂膀泛起皮疙瘩。

“小姐，這裳怎麽破了？”雪柳驚呼。

窈窈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我……我也不知道……”有些慌，再過不久就要上臺了，這裳破了該如何是好？

雪柳比還要張，“看這口子，可能是被什麽東西劃破了，小姐接下來要怎麽辦啊？”

窈窈定了定神，“先回去！”

現在不能慌，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想怎麽劃破的，最重要的是找到解決辦法。

其實還有一位同是桃花花神的備選學子，也定制了舞，若是這會去找，應當也能。

可有一點，兩人尺寸不太匹配，那名學子量高。

而窈窈形小，穿起來就顯大了，雖不至于有小孩穿了大人服般誇張，但看著還是有些別扭，不太好看而且細節上，也還是窈窈自己原本那件要好看許多。

被紀嫣等人圍在中間的窈窈眉眼耷拉著，雪柳更是跪在地上請罪，“都怪奴婢，若是奴婢仔細些，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是奴婢的錯，請小姐責罰奴婢！”

崔落姝這會是真的很氣，臨到關頭了，居然會有這麽疏忽大意的事發生，而且將雪柳派去給窈窈用，也是出于好意，但沒想到好心辦壞事！

漲紅了臉就要責罰雪柳，窈窈阻止了。

“姝姝，不怪，都是意外，便是我自己也有責任……”

小小一只坐在那兒，漂亮的大眼睛有些暗淡，就好像雨天被淋的小狗，可憐的。

看得人于心不忍，崔落姝哪還敢說什麽話刺激，忙安。

“不然先讓繡娘來一？”紀嫣提議道。

舞幾乎是從臂膀這裏往下裂開，窈窈一雙藕臂都了出來，若是想要修複，很難。

但反正都這樣了，還不如試一試。

紀嫣去請了滿繡樓的管事崔鶯過來，崔鶯看著裂開一個大口子的舞，眉頭皺。

“這口子太大了，且斷裂不規則，很難。”

“若是我樓裏的徐師傅在，倒是能將它複原。”說罷，搖搖頭。

衆人聞言，頓時失了。

窈窈攥著袖子，咬瓣，眼眶霎時就紅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在衆人一籌莫展之際，蘇妗領著丫鬟施施然地回來了。

撇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眼眶紅紅像只兔子似的的江窈窈，角意味不明地彎了彎。

擡起手，染著紅寇丹的長指甲紅得耀眼，姿態傲然，“給本小姐穿。”

“是。”四個丫鬟恭恭敬敬道。

時間越來越迫，崔鶯還在同繡娘思索著解決辦法。

窈窈突然擡頭看向趕來的江沅沅等人，“沅姐姐，要不我……”

“停停停！”

沒等說完，江沅沅就打斷的話。

手點了點窈窈腦門，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傻，你為花神祭付出了多？你舍得將這個機會拱手于人？”

“而且大伯大伯娘、大哥二哥安安都在外面等著，還有秦先生，秦先生天天來接你，不止你在為此付出，秦先生亦是，你想讓他們失嗎？”

窈窈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砸落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江沅沅有些後悔自己將話說得太重了，可要任由窈窈此時輕言放棄，日後想起後悔萬分，做不到。

抱著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拍拍肩膀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別哭了，崔管事不是還在想辦法嗎？若是不能，大不了就借尤同窗的舞，待日後我跟你一起上門道謝！”

窈窈聲音哽咽，“沅姐姐你真好！”

被安了一會，緒穩定下來，不哭了，只是眼睛紅通通的，追雪拿著帕子走上前來，聲音放得很輕，“小姐，屬下給您。”

窈窈看著追雪擔憂自責的神，心下有些疚。

乖乖地揚著腦袋讓追雪給臉，一雙眸子哭過後顯得更加明亮水潤了，眨眨眼，手揪著追雪的擺，聲音糯糯的，有些啞，“追雪姐姐，是我不好，我沒聽你的話。”

追雪作一頓，看著乖巧的小姑娘，心得不得了，聲音輕輕的，卻很鄭重，“往後屬下必守在小姐左右。”

崔鶯管事和繡娘商量了一番，終于開始合，衆人屏住呼吸張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就在這時，人群裏突然響起一道弱弱的聲音，“那個……我有辦法將這件裳好……”

衆人循聲過去，看到了站在人群的最後臉蛋圓圓長相可的姑娘。

說來也巧，窈窈等人跟這位姑娘還是認識的。

商夫子聽聞學子這兒出了狀況，連忙趕了過來，聽聞這位姑娘的話，猶疑道：“薛學子，你所言當真？”

薛真真看著商夫子，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夫子，我會！”

隨即看向窈窈，“江窈窈你願意相信我嗎？”

沒錯，此人便是此前來參加過茶話會的薛真真。

窈窈許久沒見過了，即便薛真真也是棲霞書院的學子。

說來兩人也沒有什麽恩怨，茶話會上，薛真真便識破了黃映月的謀，跟窈窈們雖沒好，但也不是敵人。

窈窈看著薛真真，發生不僅臉長得圓，一雙眼睛也長得圓溜溜的，又大又圓，很可。

不破涕為笑，“薛真真，我相信你，那就拜托你了！”

兩人就這麽輕易的決定了，一點也沒有遲疑。

但圍觀的衆人卻覺得窈窈這樣有些草率了。

不是們對薛真真有什麽意見，而是薛真真看著就像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小姐，況且說一句不厚道的話，薛真真雖然長得可，但有點胖，手指頭都是圓圓的，這樣的手能拿針？

事實證明，即便連見多識廣的崔鶯管事以及商夫子都有看走眼的時候。

衆人看著薛真真十指翻飛行雲流水的模樣，眼睛都不會眨了。

很快，斷兩片的袖擺在薛真真高超的手藝下好了。

衆人湊近看，只見袖擺嚴毫看不出曾經撕裂的痕跡。

“嘶！”楊馥香驚訝得張大，“真真你也太厲害了吧！”

“沒錯沒錯！”窈窈更是高興得小臉紅通通的，轉抱住了薛真真，激道：“真真，真的太謝謝你了！”

薛真真被抱著，有點不好意思，咳了咳，“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這麽謙虛，簡直打破了衆人對之前的印象，再加上一手高超的刺繡手法，衆人對的印象大大改觀了。

崔鶯更是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一般，兩眼放地看著薛真真。

只是這會卻是不大方便，畢竟花神祭舉辦在即。

窈窈被催著換好舞，又重新補了妝。

方才可憐的小狗瞬間變玉雪可致漂亮的桃花仙子。

窈窈蹦蹦跳跳來到薛真真面前，牽起的手，笑容甜甜的，“真真，我想跟你朋友，可以嗎？”

薛真真知道窈窈子活潑，但沒想到會這麽熱，臉一下子就紅了，臉圓圓的像極了一顆紅蘋果。

磕磕道：“好……好啊……”

“太好啦！”窈窈還想說些什麽，便被楊馥香推著往外走，“哎呀，有什麽事等結束後再說，真真也不會跑，我給你看著，窈窈你快點走吧！”

*

正午時分，天壇四周已經聚集了烏泱泱的百姓，除卻被圍起來等會要走花車的街道，旁的便是小路都被人群得水洩不通。

好在有衙役和巡衛維持秩序，前來觀看花神祭的百姓也算安分守己，沒有發生什麽推搡踩踏事件。

即便偶有爭吵，只要巡衛一出現，立馬安靜下來。

天壇是一座塔樓，通漆黑，神頓生。

以往，歷任皇帝都是來此舉辦祭祀，有道能直通上界。

總之這裏幾乎是除卻皇宮外，大周帝國最為重要的地方。

此時金烏高懸頭頂，日正烈，將一切霾以及黑暗驅散。

距離天壇不遠便是大周帝國的皇宮，巍峨的城牆，猶如巨龍盤踞在大地上，比之今早窈窈看到的清晰多了，帶來的沖擊力也更大。

只見守衛森嚴的皇宮裏，一座巨大的新塔樓聳立著，但看著還只是空架子。

顯然還沒建好，這便是傳言中的那座“龍宮”。

只遠遠看著，便能到這座塔樓的壯觀以及雄偉。

難道……淵武帝當真要建一座金碧輝煌的“龍宮”？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窈窈將心思放回花神祭上。

這會跟其他十一人來到後堂，還沒到時辰，們還得等等才能出場。

為了緩解張的緒窈窈又重新將目放回天壇這裏，空曠的校場上已經搭建好了舞庭，中央是一塊巨大明的冰鑒，下，它表面浮出水珠在一點點融化。

但它積龐大，便是要徹底融化也得好長時間，倒也不懼。

校場的四周被上衆多的鮮花，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花海，其上是一排排座椅，這兒是供達貴人落座的。

有一點非常值得注意的是，座椅的頂端擺著一張紫檀木太師椅，它淩駕在衆多座椅之上，就好像是天下至尊。

而它，便是為淵武帝準備的。

雖然淵武帝曾澄清了謠言，但不論是百姓還是朝廷百，都還是抱著一線希的，畢竟陛下曾為此次花神祭降下聖旨。

即便不確定陛下到底來不來，工部依舊給他準備好了座位。

窈窈有些激，若是能看見淵武帝也不虛于此行了。

但到底沒確定陛下來不來，很快便挪開了目，這會上方已經逐漸來人了，都是穿著紫服的員。

有一人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材高大，轉過頭來出一張俊的面容，底下百姓頓時驚呼起來。

窈窈眨眨眼，是威遠候，而且他似乎看過來了，雖然們躲在後堂這裏，但那兒位置高，還是能看見的。

不過窈窈沒當回事，畢竟站在一旁的是蘇妗，侯爺肯定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一開始蘇妗是這麽認為的，但漸漸地，便覺得不對勁。

意識到什麽，下意識轉頭看向一旁的江窈窈。

毫無疑問，阿兄在看！

蘇妗不敢置信的同時，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就該直接讓參加不了花神祭才對！

窈窈不知道旁之人對的惡意，目落到了稍遠的地方，在這裏終于看到了自己家人的影，不止是江家人，還有舅舅楊家以及雷家。

還有一個驚喜是，秦嶼安也在。

他正同大哥二哥江伯麒江伯麟站在一塊，前面是楊婠寧、江語嵐，一側是柳銘，他懷裏抱著的是日漸圓乎的安安。

除此之外，爹爹卻是不在，江泓是縣令，花神祭如此盛大的活，他豈能不去巡查？

雖然不能明正大地來，但來看一眼還是可以的。

只是人海茫茫，便是窈窈也找不到他的影。

看到家人，窈窈更加心澎湃了。

想起先生，先生早上離開前曾說擡頭就能看到他——

窈窈擡起頭往四周看，但空的，藍天白雲之下哪有男人的影呢？

不由得嘟嘟，先生騙人！！

若是先生不來看，可是會生氣的(*￣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