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花臉
眉心一涼,冰冷的佛珠恰恰過鼻尖。
窈窈擡頭大眼睛漉漉地看著男人,又可憐兮兮地喊了一聲,“先生~”
這次秦懷瑾終于給出了回應,“先生在。”
他拿著帕子輕輕了臉上的淚水,作溫又小心翼翼,仿佛剛才的冷淡漠視僅僅只是錯覺。
窈窈癟了癟,噎噎的,“先……先生不生氣窈窈的氣了咩?”
秦懷瑾抿了抿薄,輕聲道:“窈窈沒做錯什麽,是先生的錯,先生給窈窈道歉……對不起,窈窈,不哭了可好?”
聽到男人的道歉,但窈窈心裏松了松,但卻并不如何相信,想起這幾日先生對的冷淡,既是委屈又是心慌,真害怕先生永遠也不理了。
“以後若是窈窈做錯了什麽,先生直接同窈窈說好不好?窈窈笨,猜不出來的……”
對上那雙泛紅潤的大眼睛,秦懷瑾心尖又是一陣刺痛。
他垂下眉眼,食指指腹輕輕點在的眼瞼上,聲音很輕,卻又仿佛在許下誓言一般。
“嗯,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
門外,洵北并沒有走,而是整個人都趴在了門上聽。
裏面的靜并不大,除了剛開始小姑娘的哭聲。
沒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他忍不住猜測,兩人這是和好了?又或是談崩了?
按他對主子的了解,主子應當也舍不得讓小姑娘哭,所以兩人應當是和好了吧?
突然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傳出,“洵北去打一盆熱水來。”
洵北登時一個激靈,大聲應好。
看來兩個人真的和好了,洵北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仿佛白撿了金子一般。
屋,窈窈已經坐到團上了。
沒來過這裏,此時正如孩一般,大眼睛烏溜溜轉打量著屋擺設。
亦是同樣的簡,除了一張屏風、香爐、燭臺、桌子、團外,竟再無其它擺設。
桌上還擺放著一部佛經,湊近去看,眼的經文便映眼簾。
如果說這裏是一間小佛堂,卻又沒有供奉佛像,但若只是一間普通的屋子,為何又擺放了團,桌上還擺放了佛經?
洵北領著追雪端著熱水并一些吃食走進來放下後,又輕手輕腳退下了。
秦懷瑾打了帕子,燭下眉眼溫和得不可思議。
“窈窈過來。”
窈窈歪了歪頭,將小手了過去,想要接住手帕。
然而男人卻是避開了的手,眼前突然一暗,一張熱的帕子就蓋在了的臉上。
男人作很輕地給著臉,哭過一場變得酸的眼睛得到了很好的。
熱氣熏蒸,白的小臉很快變得紅撲撲的,像一顆水桃。
窈窈眨了眨眼,沖男人甜甜一笑,聲道:“先生。”
剛哭過一場,一雙眸子若水洗後般清澈明亮,映著滿天星,眉心桃的蓮花花鈿仿佛在盛開。
秦懷瑾角彎了彎,點了點的鼻頭,聲道:“窈窈喜歡的梅花糕,吃罷。”
先生變回來了,窈窈笑得眉眼彎彎的,捧著梅花糕一邊小口咬著,還不時看了一眼先生,害怕這樣溫的先生又不見了。
雖是被家人寵著長大,但子卻是有些敏的,容易患得患失。
但也不是對所有人都如此,至于秦懷瑾,是師長,卻又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
如此小心翼翼帶著依的目,秦懷瑾又怎能不注意到?
他是真的嚇到了。
一時間心痛又自責,他手了腦袋,溫聲道:“先生一直在,窈窈乖乖吃梅花糕。”
窈窈大眼睛彎了彎,咬著梅花糕聲音有些含糊,“唔唔!”
秦懷瑾則是盯著看,一直沒有挪開視線。
“先生,我見您這裏擺了團,桌上還放著佛經,先生是信佛的嗎?”
話雖如此,但窈窈卻覺得先生不像是信佛的,畢竟連佛像都沒有供奉呢。
果然,秦懷瑾搖了搖頭,“我不信佛,但佛與我有用。”
窈窈歪了歪腦袋,角還沾了糕屑,“咦~”尾音拉長的,糯糯的。
秦懷瑾指尖了,視線緩慢挪開。
“我曾上過戰場,神上有些病,容易失眠,而研讀佛經恰好能緩解我的失眠癥。”
他說得輕描淡寫,神也無比平靜,但窈窈卻知曉這背後有多殘酷痛苦。
此前便知曉先生曾過傷,但卻不知先生竟連神上也出現了問題。
怪不得先生手上總帶著一串佛珠,一切都有了答案。
頓時裏的梅花糕不香了,窈窈看著表淡然的男人,不由得覺得心疼。
有些懊惱自己為何沒有早點問,但想了想,似乎問了,好像幫不了先生什麽忙。
想到這個殘酷的現實,不免覺得沮喪,“先生這麽難,我卻幫不上忙……”
小姑娘嘟著小,眉眼都耷拉下來了,像一只喪氣的小狗。
秦懷瑾眉眼微揚,一低沉醇厚的笑聲從間逸出。
他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頭,輕笑道:“窈窈不需要做什麽,先生只要看見窈窈便覺得歡喜了。”
窈窈有被安到,角忍不住翹了翹,“真的嗎?那先生多看看我呀!”
眨著大眼睛,往男人面前去湊,腮邊的小酒窩若若現,看起來又深又甜。
秦懷瑾終究沒忍住,手點了點的小酒窩,角含笑,“調皮。”
燭下,男人眉眼溫,寵溺地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窈窈笑嘻嘻的,脆生生道:“先生,窈窈祖母是信佛的,老人家在世時,窈窈曾給念過佛經。”
翻了翻桌上的佛經,一臉驕傲,“我都會念喲~”
“先生,以後就讓窈窈念佛經給您聽趴!”
然而剛給出承諾不久的小姑娘很快就變得昏昏睡了,眼皮耷拉著,隨時都能睡過去。
秦懷瑾定定地看了一會,隨後便讓追雪送回去了。
臨走前,小姑娘還沖他揮了揮手,聲音糯糯的,“先生再見~”
第二天天大亮,窈窈才從睡夢中醒來。
想起昨夜的事,便有些懊惱,怎麽就睡過去了呢?
但沒關系,現在就去找先生。
等洗漱完,窈窈還坐著沒。
薇見此,不免得疑,“小姐,您不是要過去秦先生那裏的嗎?”
窈窈點了點頭,卻是將目落到了屋那盆開得正豔的木芙蓉,眼珠子轉了轉。
追雪在牆頭上等了一會才見到窈窈的影,腳尖一點落到地上來,“江小姐……”
看著抱著一盆木芙蓉的小姑娘,聲音頓住了。
窈窈歪了歪腦袋,大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喊道:“追雪姐姐!”
*
秦懷瑾就坐在院子裏,梧桐樹高大,秋風吹過,樹葉沙沙聲響起,一混著木屑的清香味撲鼻而來。
耳畔很快傳來了小姑娘歡快糯的聲音,“先生,我來啦~”
他循著聲音看過去,便見著天藍刺繡齊襦的小姑娘俏生生立著,大眼睛彎著似兩道月牙,腮邊的小酒窩若若現,看起來俏皮又可。
懷裏還抱著盛開的木芙蓉,但卻不及的萬分。
窈窈跑過來,脆生生道:“先生,這是木芙蓉,你看,是不是開得好漂亮呀~”
捧著花盆走近些,“窈窈想送給先生,就擺在先生屋子裏可好?”
笑彎了眼,“這樣要是先生想窈窈了,就可以看看它呀!”
小姑娘的小臉近在咫尺,杏眸清澈明亮映出他的倒影,滿是稚子之心。
秦懷瑾含笑應下,“好,先生收下了。”
窈窈笑嘻嘻的,隨即捧著花盆蹦蹦跳跳往屋子裏去,“先生先生,窈窈給您放呀~”
要給先生放在書桌上,這樣先生累了還可以擡頭看看舒緩心。
桌面上有很多折子,但卻收拾得很整潔,窈窈擺弄了一下花盆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轉過頭朝靠在門框的男人道:“先生要記得每天澆水哦~”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樣子尤為可,秦懷瑾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
突然敲了敲腦殼,有些懊惱,很快又興沖沖道:“先生先生,窈窈昨晚太困了,沒來得及念佛經給您聽,現在來,好不好呀?”
走過來,天藍的擺漾出一抹弧度,顯得輕快又有活力。
小姑娘微微踮起腳,看著他一臉興致盎然,秦懷瑾一時分不清到底只是想玩還是關心他。
微涼的指尖點在飽滿白皙的額頭上,他寵溺道:“好。”
*
窈窈的聲音很綿,尤其是現在,誦讀佛經時,又輕又,像一顆棉花糖,含進裏又甜又。
秦懷瑾躺在躺椅上,微皺的眉心一點點松開,不知不覺竟是睡過去了。
一刻鐘後窈窈念得口幹舌燥,便停了下來想找水喝。
一側頭卻是看見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已是合上雙眸沉沉睡去,他睡寧靜,看得窈窈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頃,輕輕了一聲,“先生?”
“先生睡著了呀~”窈窈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男人依舊沒有靜。
先生真的睡著了。
湊得這般近,窈窈越加看清了先生的長相,先生五真的生得極好,一雙劍眉,眼睫濃卷翹如同一把小扇子,鼻梁高,薄微紅,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有些蒼白。
面如玉,瞧著便著幾分病氣,不喜歡先生這般虛弱的模樣。
瞧見桌上的筆,角揚了揚。
屋外洵北看了一眼閉的房門,主子和窈窈在屋裏呆了快有兩刻鐘了,若是窈窈再不出來,他必定是要去人的了。
不然小姑娘就要遲到了,幸而很快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洵北,先生睡著啦~”
窈窈笑瞇瞇地朝洵北揮了揮手,“等先生醒了,你就告訴他,我去上學了呀~”
*
自從窈窈跟隨先生修習箭矢後,每一日都會早起,也不需旁人喊了,江沅沅等人都懷疑轉變了子。
特別是今日,小姑娘笑得一臉燦爛,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心很好。
陳文萱看著笑得這般開心,卻是想起了家中的煩心事,不由得更郁悶了。
“窈窈在笑什麽?這麽開心。”
“嗯?”窈窈歪了歪腦袋,“沒有呀!”
“對了,念薇姐姐呢?”
江窈窈不提還好,一提,陳文萱就要生氣。
“別提了,也是個傻乎乎的,回去的時候不小心落水了,還染了風寒,如今還在家中休息呢!”
窈窈驚呼一聲,“啊?那念薇姐姐是該好好休息。”
幾個小姑娘結伴慢慢走進書院大門,而此時的別院,秦懷瑾從夢中醒來,發現屋裏空的,那一抹歡快輕盈的小影不見了。
這時敲門聲響起,秦懷瑾斂去眉間的溫,淡聲道:“進來。”
是洵北和追雪,只是兩人剛走進來,便不由得驚呼,“主子您……”
洵北捂住了,顯然是在憋笑,就連一向清冷的追雪此時也是一副笑臉。
秦懷瑾揚了揚眉,平靜道:“笑什麽?我臉上有東西?”
洵北忍不住,憋得臉通紅,他忙道:“主子且等等,屬下去給您找一面鏡子來!”
聽到這話,秦懷瑾確定了自己臉上是真的有東西。
等到洵北尋了一面鏡子來,他擡眸去,只見鏡子裏赫然出現一張俊無鑄的面容,男人眉眼疏淡。
但鼻尖卻是被墨水點了一個黑點,如玉的臉頰也分別被筆畫了三線,生生破壞了他矜貴清冷的模樣。
秦懷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免得一怔。
洵北憋不住笑了,他何曾見過這副模樣的主子啊!
“抱歉,主子,屬下實在是忍不住了噗哈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笑,“屬下估您臉上的,是窈窈的傑作……”
當然,除了窈窈,還能是誰?
想起小姑娘的笑,秦懷瑾忍不住彎了彎角,眉宇間的薄冰瞬間融化。
鏡子裏面容俊無鑄被畫了花臉的男人眉眼繾倦,溫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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