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媽, 爺爺還讓我問您聲好，代我的任務已經完，我就先回去了。”

岑溪從沙發上起, 這個冷冰的家是一秒鐘都不願意再待了。

“就坐這麽一會兒就要回去？老夫人肯定會懷疑是我招待不周。”周慕婷哼了一聲，臉很是不悅。

岑溪心緒有些，按捺住緒, 平靜道：“放心，我不會讓您難堪, 我先去逛會兒商場, 晚上再回家。”

周慕婷也就沒再說什麽，默認可以回去了。

岑溪提起包, 正準備離開時, 傳來孩子踩著高跟鞋下樓梯的聲音，岑璃從樓上下來了。

岑璃竟然在家。

比起上次，臉蒼白了許多，整個人呈現出脆弱易折的姿態，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這麽急著走幹什麽？不向我炫耀一番？”

岑溪腳步一頓, 語氣平淡：“都過去了, 我沒什麽好炫耀的，也沒什麽跟你好說的。”

岑璃勾笑了：“你我從來都不是敵對的關系，我也不想把關系鬧這麽僵，既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要是跟我道歉，我願意跟你和解。”

岑溪一愣，簡直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岑璃的中說出來的, 前些日子還以死相讓岑康去退婚，這又居然願意跟和解。

不過這句“道歉”, 倒是符合傲小公主的份。

“我不道歉，”瞳仁閃爍著的幾分茫然，很快消失不見，“我選擇直接和解。”

岑璃的行為對産生了傷害，可當然更願意維持表面的和平，以後來這個家就是了。

岑璃：“你也知道，我忙得很，沒那麽多時間花在小小上，既然得不到，那就說明不適合我，我選擇放棄。”

又指了指沙發的位置，示意岑溪坐下來聊聊。

岑溪抿了抿，沒什麽緒地開了口：“你能想開，當然是最好。”

“我仔細想了想，也沒什麽好羨慕的，畢竟呢，你這只是一場商業聯姻，現在也只是一時得意，未來怎麽樣還不好說。”

岑溪有點兒疑。

岑璃笑了笑：“在家養病的這些天，有三個大導的電影找了我，我的人生還很傷，好日子都在後面。”

“恭喜你。”

“我從小就比你優秀，再怎麽也不至于比你過得差吧？”岑璃向來恃才傲，“都說長得好看的人有好運氣，那我運氣肯定最好。”

格向來傲，又被周慕婷慣壞了，一向以自我為中心，只要不過分作，其實岑溪向來都是讓著。

岑溪“嗯”了一聲。

“什麽你比你姐姐優秀？”岑康厚重的嗓音傳來，隨後嘆了口氣，“小璃，你忘了？”

“你忘了你姐姐對你的好了嗎？”

岑璃將頭扭到一邊，傲道：“爸，我又不是智障兒，過去那些事兒我什麽都沒忘！”

“你上說你沒忘，我看你是心裏忘記了，”岑康冷嗤一聲，“那我也得提醒提醒你……”

“你十幾歲的時候突發奇想想當明星，說什麽要踏遍娛樂圈，紅遍全球，我跟你媽媽都覺得離譜，就你姐姐無條件支持你，還……”

岑璃捂住耳朵，咬著，很難堪的模樣，聲音又尖又細：“能不能不要再提這些老黃歷啦，都過去多年了！”

“過去多年都不能忘記！”岑康的嗓音中氣十足，顯然是在教育岑璃，“咱們老岑家的人絕對不能忘本。”

*

“小溪，吃了飯再走吧，爸爸很久沒跟你一起吃飯了。”

岑溪到底心了，點了點頭。

“今天你委屈了，你千萬別跟們母計較，你知道你媽媽是貴出的大戶小姐，脾氣一直就不好，小璃也被慣壞了。”

岑溪抿著，沒說話。

岑康捧起兒的臉，眼神和了幾分：“小溪，你還在記恨爸爸去找聞總對不對？”

“那天我真的被無奈，慕婷以死相，我也沒辦法……”岑康憂愁地嘆著氣，“我也沒想到事搞這樣子。”

“我那時候以為你和聞總沒有基礎，以為事還有轉圜的餘地，才出此下策，我要是知道你們早就投意合，我怎麽也不會拆散你們哪！”

眼角的淚奪眶而出，洶湧落下，怎麽都止不住。

“爸爸，媽媽怎麽樣我都沒關系，可是您也把我當垃圾可以撿回來再丟出去嗎？”

“小溪，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啊，你哪裏是垃圾了？爸爸一直把你當寶貝兒。”

岑康捧著小姑娘的臉頰，心疼得要命，眉心蹙，難得不行。

“小溪，我那時候真的以為你心裏也不願意嫁給聞總，才想著把這個機會讓給小璃。”

“你原諒爸爸吧，以後你要什麽補償，爸爸都可以給你，”岑康面卑t微，“以後我會做好你媽媽和妹妹的工作，不讓擾你的生活。”

“爸爸是真的希你幸福啊。”

……

沒一會兒，飯菜做好了。

家裏阿姨將一道道擺盤致的菜式端了上來，笑著看向岑溪：“小溪，這都是老爺待我做的，都是你吃的菜呢！”

岑溪將緒整理好，笑著說了聲：“謝謝爸爸。”

岑康也拍了拍兒的肩膀：“今天多吃點，你都瘦了。”

說完，他夾了兩筷子水晶蝦餃給岑溪：“你最你李阿姨包的蝦餃了，快嘗嘗。”

這時候，周慕婷母也從樓上下來了。

岑璃皺了皺鼻子，這時候才看到，今天的主食居然是蝦餃。

噘著，撒著哼唧一聲：“爸，怎麽回事，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最討厭聞到蝦味了，怎麽讓阿姨煮了蝦餃啊。”

岑康嘆口氣，盡量心平氣地說：“小璃，你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讓阿姨做吃的東西，有什麽問題嗎？”

岑璃放下筷子：“行，您呀，滿腦子都是我姐姐，我這個二兒在您心裏就沒有任何位置。”

岑康：“別任，你乖乖吃飯。”

他放慢語速，略微渾濁的目看著姐妹二人，語重心長地說：“我跟你媽媽都在慢慢變老，以後能陪伴你們的，還是你們兄妹三人，爸爸最想看到的，還是你們姐妹倆能和和睦睦，像之前一樣，聽話，好不好？”

“我年紀小，得讓著我才行，”岑璃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要不然，和睦免談。”

除了那件事，都可以讓著岑璃。

只見周慕婷冷著一張臉，撂下筷子：“岑康，你今天過分了啊？什麽都是小溪重要，只是一個養，有什麽資格被你捧到天上？”

驀然間，一道帶著冷冽笑聲的低沉男嗓傳來——

“岑夫人這麽大膽，竟然欺負到我太太頭上了。”

聞則琛高鼻薄，姿筆，姿態端方，影影綽綽的燈下，整個人的氣質襯托得清冷而尊貴。

男人聲線冰冷，比寒月裏的冷霜還要涼上幾分。

他面無表地瞥一眼，周慕婷嚇得往後了：“我是媽媽，哪裏欺負了？你讓自己說……”

再怎麽也不敢得罪聞則琛，簡直是太歲爺頭上土。

岑溪沒說話。

男人不聲踱步到邊，一雙溫熱又骨節修長的手牽住了的，與此同時，聞則琛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小溪，跟哥哥回家。”

他嗓音好聽得就如同夢境，泠泠玉石相撞，帶著清潤的質地，磁沉聽。

岑康怕得罪面前這尊大佛，趕軌替兒道歉：“聞總，剛才夫人有說錯的話，我替給您道歉，夫人最近心欠佳，一些話沒經過思考，實在是對不住了。”

家裏阿姨見此景，自責得不輕：“老爺，我看來的人是聞總，就沒跟您通報……”

岑康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岑康：“聞總，今天家裏略備薄宴，也才剛剛開席，又是小溪回門的好日子，您要是不嫌棄，也跟著我們一同用餐吧？”

聞則琛單手兜，嗓音有種不怒自威的意味：“你看我太太這樣子，還有半分還用餐的興致嗎？”

岑康誠懇道：“起碼給我們一次彌補的機會，絕對不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岑璃看不慣自己的爸爸如此卑躬屈膝，挽著周慕婷的手臂小聲安著：“爸爸，既然姐姐想回去，那就讓他們回去吧，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們的飯菜。”

回應的是岑康的怒斥：“你們母倆都給我閉！”

又轉頭看向岑溪，目中帶著點祈求：“小溪，你勸一勸聞總吧，起碼留下來吃完這頓飯吧。”

聞則琛：“不必了。”

“這些飯菜就留給岑夫人吧，還請岑夫人與岑小姐以後不要找我太太的麻煩。”聞則琛嗤笑一聲，刻意加重了語氣，“不然下次，就沒這麽容易過去了。”

岑溪道別：“爸，我們就先走了。”

清楚岑康兩頭為難，也一直想辦法從中轉圜，為了避免更多矛盾，這會兒回去才是良策。

扯了扯聞則琛的袖子，輕的嗓音響起：“哥哥，我們回家。”

男人斂了斂眸，神終于出一點罕見的和，他牽著小姑娘的手，幹燥溫熱的手心焐熱了的，側目溫瞧：“好。”

*

晚上，岑溪回顧此事，發覺自己如此大膽，將這件事發語音講給了梁西西聽。

岑溪：【今天我和我媽媽吵架了，這是第一次。】

岑溪：【我一直都知道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可我之前什麽都不敢說。】

甚至還一遍一遍地安自己，或許大人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應該諒大人，而不是胡質疑。

梁西西：【哈哈哈哈】

岑溪：【……我這都吵架了，你還笑！】

要是再笑的話，就不想理了。

梁西西：【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岑溪：【？】

梁西西：【因為如今你跟之前不一樣啦，如今有一個世界上最英俊帥氣的男人願意保護你，你有了靠山，自然就敢做平時不敢做的事啦。】

——靠山。

梁西西的話如一記悶錘，反複敲打在的口。是啊，聞則琛了最大的靠山，他又屢次出面保護，像疼小孩一樣縱容著。

正是因為這樣，就肆無忌憚了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