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話題，想問父親什麼時候上山看媽媽，也想問剛剛他跟人打電話時聊到哥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可不知道問這些合不合適。只是關心家人，萬一弄巧拙，讓父親誤會有所居心反而尷尬。

正沉默著，有人站到桌邊，姚以涵以為是服務生，下意識地抬頭，卻看到一張明艷的笑臉，茶棕的長卷發披在肩頭，合的香奈兒花呢套裝展出姣好的形曲線。

腦袋里嗡地一聲。

邵珊珊將購袋放到桌角，推向：“涵涵生日快樂，我剛剛在樓下買禮，來晚啦。”

手指地著杯把，姚以涵作不出其他的反應，只是不自覺地看向父親。

姚德平也正看著，眉心微蹙。

“涵涵，你的禮貌呢？”他沉聲問，對沒有起人不滿。

姚以涵臉一白。

“你干嘛呀，嚇到孩子了。”邵珊珊在姚德平肩膀上輕拍了一掌，一直到繞去他側坐下，手才離開。理所當然地端過了那份桂花碧螺春燉，嘗了一口，笑得瞇起眼睛對姚德平說，“上次來，我說這個好吃，你記住啦？”

姚德平沒搭腔，但比起剛才神溫不。

姚以涵盯著那碗燉，似有水兇猛地涌上來，口一陣陣發悶，呼吸也變得不順暢。

姚德平點點購袋：“這是爸爸和阿姨送你的生日禮。”

姚以涵的視線隨之落到品牌標志的黑袋白花上，象征著高貴優雅的山茶花，花語是“理想的”。

頭一哽，忽然有些反胃。

姚德平見發愣，頓不悅：“收好。”語氣十分不耐。

邵珊珊推了一下他的胳膊，笑著對姚以涵說道：“不知道你們小年輕的審，阿姨按自己的眼挑的，涵涵不要嫌我老土哦。”

他們的目似有千鈞重，姚以涵承不住。扯扯角，幾不可聞地說了句“謝謝”，將購袋放到旁邊的餐椅上，對面的兩人已經在說其他，嗡嗡嗡的。

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去端茶杯的手有點抖。茶水送至邊，溫熱的氣息蒸騰，竟熏得鼻尖瞬間酸，眼前一陣模糊，慌地將杯子抬高幾分，擋住旁人的視線。

“涵涵，你爸爸待會兒就飛回寧市了，不過以后阿姨會經常駐在港城，你有事隨時找我。啊不對，沒事也可以隨時找我吃飯逛街。”邵珊珊突然找說話。

控制不好起伏的緒，姚以涵不敢抬頭，垂眸點了點頭。

姚德平最不耐煩這副模樣，跟孟淑慧一樣，像是了天大的委屈有苦說不出，非要做給他看。那架勢就是想讓他捫心自問，想讓他心中生愧，想讓他一輩子做們道德枷鎖里的囚徒。

他沒了興致，看了一眼那碗燉，問邵珊珊：“還吃嗎？”

“不吃了，嘗過就好，多吃要胖的。”

“那走吧。”

姚德平將餐巾拋到桌上起，邵珊珊握上他的手，驚訝：“著什麼急呀，孩子還什麼都沒吃呢。”

“你還吃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兒。

被他突然變臉嚇到的姚以涵不敢抬頭，只輕輕搖了搖頭，桌下的手暗自掐著手心，把眼中的意回去。

“那走吧，我們還要趕飛機。”姚德平拔步就走。

姚以涵慌忙抬眼，正看到邵珊珊匆匆跟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和他相攜而行，不知說了什麼，姚德平出一笑意。

突然就想起了中秋那個晚上，媽媽在院子中獨坐賞月的背影。

那本該屬于媽媽的位置，為什麼你會這麼理所當然地給了別人？

如果你對媽媽不是理想的，又為什麼要結婚呢？

很有沖想追上去問問姚德平，可是不敢……因為不能再給父母的關系雪上加霜，不能再把爸爸往別人那里推。

書包還在車上，姚以涵了發酸的眼眶，拎著那份沉重的生日禮跟上去。

到了停車場，邵珊珊招呼上車，姚德平卻道：“自己打車回吧。”他不想再看一路的苦瓜臉。

姚以涵只好拿了書包抱在懷里，安靜地看著賓利離開，還沒有走遠，看見的紅尾燈已經模糊了。

邵珊珊回頭看到小姑娘孤零零地愣怔在原地，收斂了笑意：“你干嘛對孩子擺臉？不想喊我就不喊。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看我在意那些嗎？”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他們應該要接你跟博遠的存在。”

說完，姚德平不再言語，偏頭看向窗外。

家和萬事興，偏偏他的家不得安生。他有心做個好丈夫好父親，一次又一次放下段陪們哄們，結果呢，一個個苦大仇深的樣子，看著這樣的臉誰能待得住？

站了一會兒，姚以涵用手背抹掉了臉頰的意，往跟賓利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給哥哥發消息，問他在不在忙。

半個小時以后才收到他的回復：【剛在領證。】

本來已經在人來人往的地鐵上退去了最初洶涌的淚意，看到哥哥的頭像，的緒又翻涌上來。可他大概又獲得了杰出青年之類的表彰，想說的那些話堵在嚨間，了不合時宜的黑泥，不知道該不該吐。

正好到站，深吸一口氣收起了手機，起往車門走。

這時，后有老太太拍胳膊：“你咗嘢喇。”好心地將落在座位上的購袋塞到手里。

姚以涵下了車，列車在后呼嘯著離去，低頭看著袋子。

剛剛是故意忘記了拿這份“禮”，卻不想沒甩掉——有些東西就是一輩子都沒辦法甩掉的。

事實就是父親跟那個人的兒子只比小一歲，而的父母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破裂分居了——再掩耳盜鈴也沒用。

在原地停留，直到下一班列車進站又匆匆離去才醒過神，掏出手機。在哥哥高興的時刻，不再舊事重提說這些掃興的話題，今天的事就爛在肚子里，故作云淡風輕地問：【什麼證呀？】

孟翰澤：【結婚證。】

后附一張紅本照片。

姚以涵嚇了一跳，手里的購袋掉落在地上。

孟翰澤又發了信息過來：【找我有事？】

過于驚訝，腦袋像被深水魚雷炸開，暫時沖散了那些負能量，忙回：【沒事。】

現在更重要的是：【哥哥，你怎麼突然結婚了？跟誰？？？】

總不會是姑姑安排的相親對象吧，眼皮一跳。

孟翰澤卻沒回答：【晚上跟你說。我們到家了。】

第12章

寧市這幾年積極申評文明城市，市政府在市容市貌的整治上花了極大力氣。市中心主干道兩側全部栽種了銀杏雄株，在萬蕭條的時節葉子如期變黃，整條路就像一條金的緞帶點亮了整座城市。

金輝熠熠的緞帶盡頭便是寧市第一高樓雙子大廈。黑的幻影勻速駛私家地庫口，在固定的位置上穩當停下。

梁奚禾沒等誰過來拉開車門，裹披肩就徑自下了車，下車前還不忘回頭說聲謝謝。

孟翰澤：“……”

剛站穩，梁奚禾一抬頭就看到了對面玻璃罩中那兩部等同于1：1仿真模型的超跑，后知后覺地想起，曾見過這輛幻影兩次。

一次在驅逐沒眼力見的胡威時。

一次在因為驅逐胡威被封車時。

所以，像蹦跶著大鬧天宮又逃不出如來佛祖手掌心的猴子，前一刻趾高氣揚，后一刻束手就擒……的全程，通通都落了他的眼里？

梁奚禾吸了一口氣。

太丟臉了！

瞇起眼睛，看向已經繞過車頭停步等的男人。

“那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不過孟翰澤聽懂了，他點頭：“梁董說過，頂樓不外售，留給兒自住。”

梁奚禾頓生惱意。

在問他要不要聯姻時，沒收到回復再次詢問時，他竟然在的后打量、評估？最后因為通過了考察，才收到了他的回復？

當然，挑中他也是貨比三家，經過了篩選的結果沒錯。不是不允許他在雙向選擇時進行審視和比較。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一邊晾著的信息，一邊看出糗！事后再不聲地和見面，簽約，領證，為了既定的利益目標達合作。

梁奚禾看著長玉立宛如修竹的男人，神一如既往地沉靜，仿佛世界皆備于他，萬事皆在掌控之中——是素來就不喜打道的喜怒不形于的那種人。

孟翰澤見杵在那里不，聽到他的回答臉微變，還瞪了他一眼，心下疑。但穿著單薄，地庫這麼冷，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近前兩步，溫聲提醒：“上去吧。”

揮上車門，不輕不重“砰”地一聲，將從下午開始就縈繞在周的那點異樣，如斑斕的皂泡一般，盡數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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