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婉珍垂眼,淡白的指尖挲著茶杯,“硯舟這孩子自小就要比同齡人早,心沉穩,進退有據,在旁人眼中或許是羨慕,但我這個做母親的卻始終有些難過。”
因為早慧,就會懂事,小孩子過分懂事就失去了單純的快樂。
“其實他再小一點的時候,還要更可些。”
阮梨好奇,“您能給我講講嗎?還有霍硯舟小時候的照片,我也很想看看。”
“這有什麼,老宅和梨洲汀那邊都有,你什麼時候想看,就讓他帶你去。倒是他很小的時候,因為長得太過漂亮,常常被錯認小靜,鬧了不笑話。”
“我記得百歲宴的時候,家里的阿姨手忙腳,匆忙間給硯舟和小靜換錯了服,等把兩個孩子抱到我這里的時候,賓客都已經到齊了,大家就只好將錯就錯。那天不人見到硯舟,都說霍家的小公主長得可真漂亮。”
阮梨笑出聲。
明婉珍眼底也帶著笑,“這事你可不能在他面前提,他一準要生氣。”
“好,我不提。”
明婉珍向阮梨,神格外溫和,“從前,我一直覺得硯舟是個親緣淺薄之人,也擔心我百年之后,他邊連個關心他的人都沒有,現在有你,我很放心。”
“梨梨,他在那個位置,有諸多不易,如果他有什麼做得不好或者讓你覺得不舒心的,你一定要跟他講。他在意你,絕對不會故意去做讓你傷心的事。但他們霍家的男人都是悶葫蘆,心里裝著什麼,你不問,他們從來不會主去說。”
這一點阮梨早已經深有,點點頭,“明姨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瞞您說,我也漸漸索出了一些和霍硯舟相的方式,我會認真經營好我們的。”
明婉珍眼底氤氳出更深濃的笑,“那就好。不過往后他要真的讓你了委屈,你就跟明姨講,只要明姨活著一天,就一定給你出頭。”
阮梨也彎起笑。
聊天似乎到這里就結束了,阮梨發現明婉珍似乎并沒有其他要和代的。
“明姨。”阮梨猶豫一瞬,才又開口:“我想問問您,作為霍硯舟的妻子,我以后應該要做些什麼,或者注意些什麼?”
這個“霍硯舟的妻子”顯然不是夫妻關系里的份,而是一種社會層面的定義。
“你做你自己就好。”
阮梨怎麼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甚至生出一種憂慮,是不是不夠好,才讓明婉珍說出這樣的話,從一開始就對不抱有期。
明婉珍顯然也看出一霎的憂慮,“硯舟沒有和你講過嗎?”
“什麼?”
“還真的是悶。”明婉珍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想來以他的格,這些事是一定不會和你說的。他在試圖和霍家百年來的老規矩抗衡,想要給你一個自由的生活環境,不被束縛進霍家主母的份里。”
說這話的時候,明婉珍帶笑的眼底生出羨慕。
“梨梨,這些話由我來說,未免有不公之嫌,你如果好奇,可以和硯舟聊聊。”明婉珍微頓,“也不知道他柴劈得怎麼樣了?”
阮梨容,又被明婉珍的“劈柴”一說逗笑,“那我去看看他劈好沒有。”
“好,你去。”
阮梨出來的時候,霍硯舟正起木桌上的山筍翻看。事實上,他已經將這桌上的山筍翻看了二十多分鐘。
“柴劈了嗎?水挑了嗎?”阮梨走過來,聲音里故意帶了些頤指氣使的傲慢。
霍硯舟眼底凝起笑,“回太太的話,這些還沒做。”
“沒做你還站在這里發呆。”
“留著力氣,晚上做。”
“?”
阮梨一下子就明白了霍硯舟這話的意思,“你……被明姨聽到怎麼辦,而且這是佛門重地!”
怎麼可以胡說八道。
霍硯舟這人不信神佛,即便十五歲那年險些因車禍喪命,命垂危之際明婉珍跪在菩薩面前夜夜念經誦佛,他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也只說是自己命不該絕。
可他記得無塵大師給他和阮梨的紅批——良緣金玉,佳偶天。
他愿意為這八個字敬畏神明和佛祖。
“母親和你說了什麼?”
阮梨想到明婉珍說霍硯舟為做的事,可又覺得這個話題太重,有漫長的時可以去,并不急于在這里尋求答案。
“哦,說要讓我以后多管著你點,比如說家里的錢都歸我管,晚上十點必須回家,我不會做飯所以需要你多多練習廚藝,我不開心你要想辦法或我開心,我開心你也要努力讓我更開心——”
霍硯舟將人圈在前,垂下的視線灼灼,欣然聽著面前的孩子如數家珍一樣掰著手指,“沒有了?就這樣?”
阮梨訕訕收了手指,“暫時……就,就這樣。以后,再補充。”
“霍家家訓,唯夫人之命是從。”
“?”
阮梨避開霍硯舟直勾勾的視線,“你胡說,霍家才沒有這樣的家訓。”
“從我這代就有了。”
阮梨聽得耳熱,手指著霍硯舟的西裝扣子玩兒,視線卻落在別。
“我好像記得,霍家的家訓……是和恒遠有關?”
“嗯。”
“是什麼?”
“知非改過,恒之深之。言行可覆,遠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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