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隔著一道紗帳,來人聲音得很低。
“送其他人先下船。”
阮梨毫未察覺,曲子唱了一半,有些忘詞,又轉頭看向霍硯舟,清潤眸底盛著煙波。
“忘記了。”
霍硯舟眼底凝著笑,“知道這個唱詞出自哪里嗎?”
阮梨點點頭,“當然,王偁的《竊見》。”
似是想到什麼,阮梨彎起眼,“神游蓬島三千界,夢繞巫山十二峰。誰把棋聲驚覺后,起來香汗、、。”[2]
竟張口就背了出來,還在落尾做了輕頓。
看來真的是醉了。
霍硯舟贊賞地點點頭,“你會得還多。”
“那是當然,我還會背……”阮梨沉,隨即又開口道:“淺酒人前共,玉燈邊擁。回眸抱總合,痛——”[3]
“笙笙。”霍硯舟驀然打斷了,“你醉了。”
誠然他定力再好,也沒辦法在這樣的夜里聽用這樣一把嗓子——念這樣一首詞。
如果這是一種考驗。
霍硯舟承認,他經不住。
可阮梨并不這樣認為,歪著頭,在霍硯舟深雋的注視里緩緩起。
今天穿了細細的高跟鞋,眼下走路不太穩,霍硯舟生怕扭傷,起將人托住。
阮梨就這麼半懶在他懷里,看他深湛的眉眼,執拗地要將這首詞念完,以證明本沒有醉。
被陳年佳釀浸潤過的嗓音愈發綿,呼吸間有淡淡的桂花香氣,“痛痛痛,輕把郎推。”
緩聲道。
霍硯舟結輕,“知道什麼輕把郎推麼?”
阮梨點點頭,又搖搖頭。
“郎啊……就是——”
看著霍硯舟,吐出兩個字:“老公。”
第章 0
很多年里, 這個聲音總是恭恭敬敬他“六叔”。
后來,會他“霍總”“霍先生”“霍硯舟”。
也曾在那段被時間掩埋的里他“大哥哥”。
今晚,在這十里煙波, 蘇河靜夜, 霍硯舟聽到了一個新稱呼。
霍硯舟垂眼, 視線一瞬不瞬凝著阮梨,深湛眼底像是盛了這夜闌。
“是什麼?”他又問了一遍, 聲音很輕, 像是怕驚到。
阮梨眨著羽般的眼睫, 認真沉思半晌, 又糾正道:“是郎。”
“笙笙的郎?”
“不是。”阮梨搖頭,子打晃, “笙笙又不是古人, 沒有郎。”
“那你們現代人, 管這種什麼?”霍硯舟帶了, 不過是想聽再說一遍這兩個字。
阮梨有些怔然。
郎……舊時子對心男人的稱呼, 現在什麼?
“太多了……”阮梨乎乎道。
“太多?”
“嗯。”阮梨重重點頭。
“比如——”
“比如……”纖長的眼睫眨啊眨,阮梨烏亮的眸子里漾起笑, “小哥哥、大寶貝、腦公……”
“……”霍硯舟失笑,“醉鬼。”
*
阮梨是被山間的晨鐘吵醒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天都未亮。
目是陌生的環境, 古樸的黃花梨木架子床,四面煙紗帳, 整個人被包裹在的錦被中, 在霍硯舟懷里,他的手臂還橫在的腰間。
后一片溫熱, 阮梨輕輕了下,想要稍微拉開一點兩人間的距離,卻又被霍硯舟撈了回去。
這一次,后背清晰上了霍硯舟邦邦的口,皮相,阮梨驀地一驚,低頭看自己上的服。
煙水藍的薄錦緞,脖頸間一細帶,口的正中央有兩道蝴蝶盤口,下擺堪堪遮到肚臍,墜著細細的珍珠流蘇。
錦緞上還繡了一株素淡的蘭花。
這不太像是一件正常的服,倒像是個……肚兜?
這樣的認知讓阮梨耳發燙。
竟然就穿了這麼一片布在上?
再去子。
子倒是正常多了,就是一條薄緞面的短。
阮梨自認作幅度已經很小很輕了,可似乎還是將后的人驚醒了。
橫在腰間的手臂微微收,有些熱的呼吸掃過后頸,一吸一呼之間,像是被羽搔過。
阮梨又往前蹭了一點,不想又被撈回來。
的在了的后頸上,后的人顯然徹底醒了。
溫熱在阮梨的后頸逡巡,阮梨敏地聽到了霍硯舟漸沉的呼吸聲。
纖薄的蝴蝶骨開始泛。
阮梨捉住男人的手,“霍……霍硯舟。”
“嗯。”
“我……我們聊聊天?”阮梨順勢轉過,掛起有些討好的笑。
霍硯舟深湛的眼底還凝著水,像是被人吵醒,眸惺忪。
“聊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指尖就那麼似有若無地繞著背后的細繩打圈。
“我……”阮梨有些于啟齒,對昨晚后來的事印象模糊,約約記得好像干了些很了不得的事。
比如,給霍硯舟背了一本唐詩宋詞三百首。
還有,上的服是怎麼回事?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怎麼算奇怪?”
“……”
那就是有。
霍硯舟似是想起什麼,眸底染上笑,“你朋友說,你醉了之后很乖,話不鬧騰,我想知道這個結論是怎麼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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