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謝不倦悠悠道,“哥哥原本都打算獨自啟程回京了,畢竟阿霧下午那會兒反應那般大, 仔細想想, 若是不需要帶阿霧去京城, 雖然無聊了些,卻也省心。”
許知霧連忙笑著抱住他脖子撒, “哎呀,下午是我想岔了嘛, 我還以為哥哥要把我帶去京城嫁了呢。而且我舍不得駢州,你總得讓我好好想想。”
沒聽到哥哥說話, 許知霧松開他,殷勤地拍了拍床邊,“哥哥你怎麼一直坐地上呀?快上來,地上涼。”
謝不倦笑了笑,從地上站起來,“坐就不必, 哥哥這就回屋了。阿霧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要隨我去京城, 就不要反悔,因為我與阿霧的通關文書須用三殿下的名義去辦, 方可無視宵、夜宿驛站。”
許知霧連連點頭表示懂,以家名義出行,確實要方便得多。
“好了,這幾天就可以和這邊的好友告個別了。”謝不倦說, “還有書院王先生那邊, 與說明原委, 好好辭行吧。”
許知霧沉默了一會兒, 抱著膝蓋起來,“……好。”
聽出有些低落,謝不倦的聲音溫了許多,“以后哥哥教你學問。哥哥雖比不上王先生博學多識,但也是夠用的。”
許知霧被逗笑。
“以后哥哥陪著阿霧玩耍,阿霧若是想念駢州的友人,也可以回來看看。早些睡吧,不要多想。”
許知霧點頭,意識到屋里黑漆漆,便悶悶地“嗯”了一聲。
謝不倦聽見,俯了許知霧的腦袋,像是對聽話孩子的嘉獎。
而后,抬腳往門口走去。
后頭忽地傳來許知霧的聲音,“哥哥,我明年的祈愿節還是要回來跳舞的。只要爹爹一日是駢州刺史,我也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謝不倦腳步一頓,笑了,看來當年那個縱又任的小姑娘,是當真長大了。
……
翌日許知霧從書院回來,笑容了許多,在席上也頻頻走神。
此時許父正和謝不倦說著話,叮囑他趁這幾天多在駢州轉轉,又說許知霧鮮出遠門,需要他多看顧。謝不倦傾聽著,時而點點頭,目卻若有似無地從許知霧面上掠過去。
“還有啊小孜,你幫阿霧看人的時候,格外要注意此人的德行,阿霧沒什麼心眼兒,男子若是表里不一,我擔心阿霧會被騙得團團轉……”
謝不倦笑容溫雅,“這是自然,父親放心。”
這時許母出聲,“德行是必須,才貌也不能落下,我們阿霧這樣好,總不能挑一個平平常常的男子,總要比爹爹好看一些才是。”
謝不倦垂眼笑,看了許知霧一眼,還在走神,“母親也請放心,我不會給阿霧選一個不及我的人,到時候也會給父親母親過過眼。”
“那好那好。不過要比小孜你還要出,委實不好找……”
幾人對的婚事說得起勁,許知霧悄悄撇,一抬眼,上哥哥溫帶笑的目,頓時心領神會,哥哥會幫應付呢。
飯后兩人走在回寢屋的路上,月上樹梢。
謝不倦看著垂著頭悶頭走的小姑娘,問,“今日和先生辭行了沒有?”
許知霧抬頭看他一眼,搖搖頭,神失落,“我上課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怎麼和說,可是我直到下學都不知如何開口。教了我整整九年,且我還沒有結業……”
“阿霧不比書院的學生,六年結業。王先生由父親請來教導阿霧,并沒有結業一說,阿霧與說明原委就好,不會怪你的。”謝不倦手輕輕拍了拍的發頂,聲音優雅沉穩,“明日哥哥到書院里頭去,就站在阿霧上課的窗外。若是失了勇氣與王先生辭行,便看一看外面,哥哥一直在那里,等著阿霧出來。”
許知霧點點頭。
于是再一次嘗試開口,與王先生辭行。
這堂課學的是戰國史,講到了魏人李克手定魏國《法經》,先生說世用重典,許知霧不由想到了京城里三皇子推行的《新典》,其量刑之重,比大乾以往的律法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且無論權貴。這才有李家人被當街斬首示眾一事。
到了傍晚時分,夕從窗外投進來,在許知霧的書頁上映出橘的昏。
不由往外瞧,只見哥哥正站在樹下,遙遙看著,見轉頭還朝點了點頭。
哥哥在鼓勵呢。
“先生。”許知霧沒有如往常一般收拾書袋,站起來,對先生鄭重地鞠躬,而后說,“謝先生辛苦教導這九年……學生要去京城了,今日便與先生辭行。”
王先生一怔,點點頭,“我本以為會教到你出嫁,不料這一天會提早到來。你先站直了。”
見許知霧不肯,先生便嘆,“阿霧,你離開駢州,去往遠方,都不要。切記,書籍可以明心見智,自古以來世道都對子更為苛刻,因此子無才并非德,子更要多讀書,多悟。”
許知霧知道先生在教最后一堂課,聽得認真,字字句句都要烙到心里去。
“在你困之時,他人的看法不要全聽全信,多問問你自己,書助人通,你也學了不,可以試著自己去想通。”
許知霧聽到這兒,不知怎的想到了哥哥。是這麼依賴哥哥,哥哥說的道理都認,可是先生卻說,不要全信。
“阿霧,先生無兒無,早拿你當了自己的晚輩,你謝我教導你,我也謝你為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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