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神玉形容不出此刻心。
……
“喵……呼…呼……”
深紫檀木床上,的團花錦被正中央,正窩著一只雪白的尺玉貓,兀自睡得酣甜無比。
而外頭明月高懸,一層清淺溫的澤朦朧地過窗欞,映在那雪白澄亮的貓上。月與貓,瑩瑩恍惚融為一。
屋點著一盞燭,也照著燈下久久沉凝的男子。
男子長眉微攏,眼中緒如燭重重滅滅。
目再難凝聚在軍報里的墨字之上,裴神玉暗嘆一口氣,心中還是忍不住想起方才的一幕——小郎在他床上睡了才不過一會,就又化了只小雪貓。
他一向不信怪力神,但當這一幕發生在眼前,卻還是不得不接。
他所以為自己養的小貓,實則卻是個滴滴的小娘子。
可想到此,裴神玉又不一哂。小貓妖一點戒心都沒有,自己化人了也不知道,就在他面前這般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若是換了旁人,怕是不能睡得如今這般安穩。
可他卻還是花了一會功夫,才消化過來,如今眼神中仍不浮現一迷離。所以平日里他所的,是的頭與耳,所握之爪……則是的荑。
裴神玉心中一想到那是個真切的,而非一只全然不懂的貓兒。
無形中,就好像有什麼變了。
他莫名覺有些燥熱,墨渲于紙,又毀了一頁。
裴神玉索將筆擱至一旁,目中微沉。雖不知這小怪為何會一直呆在這兒,但養了這些日子了,又怎會不知哪有什麼害人之心,又呆又弱,連只大虎都應付不了。
常人皆畏懼鬼神怪,他竟也沒有生出半分恐懼。
反而仔細思索了一番,畢竟是他當初決意豢養的貓兒,如今也只能照常將養下去。
只是一時半會,他也無法再如往常那般對待貓兒,裴神玉了額角,略覺疲憊。罷了,先暫且這般,且行且看吧。
他嘆了口氣,起將燈燭熄滅,這一夜,暫且先在書房中歇下。
然而夢中,卻也不得安生。
曾經的夢中之人再夢中,容貌卻越發清晰,眉眼如昨夜所見,眸子悉而明澈。頭頂之上,赫然正是一對雪白的貓耳。
朝著他又是盈盈一笑,貓耳也跟著抖了抖。
……
明蘿夢發現,裴神玉變得有點怪異。
如往常般睡至晌午,醒了便跳下床去尋裴神玉,已了一種慣例。而裴神玉平日里見醒來之時,也總會神轉,一的頭方去議事。
今日的裴神玉看見了,卻眼神復雜而微妙,遲疑地頓住了腳步。
“喵?”
明蘿夢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疑地抬爪往前邁了一步。
卻是這一聲貓兒,直接讓裴神玉面乍變,轉離去,形似有些局促。
只剩小白貓呆愣愣地被拋在后,不得其解。
他這是怎麼了?
明蘿夢噠噠小跑至門邊銅盆,探頭去看水中自己的倒影,了臉,又看了幾眼。還是那只玉雪白的小貓兒模樣沒錯,沒有變丑,也沒有生出犄角。
可為什麼,裴神玉見了就像是見到鬼一樣?
午時。
裴神玉也沒有回來,大抵是在外用膳了。
直至夜將寢,太子殿下似乎終于無事可做,只能回到屋中。然而裴神玉因昨夜所見所夢,還是無法如平日一般對待貓兒。
他如乏累一般垂下長睫,沒有去看門邊駐足等待了許久、正一臉期許的小貓。
見裴神玉徑直往書房走去,對好似視無睹,毫無自己是養貓人的自覺一般。明蘿夢終于清晰意識到——是被他在無形之中冷落了一日。
于是終于按捺不住,后腳也進了書房,一躍跳上裴神玉的懷中。
“喵!喵喵喵。”你今天還沒給我順呢。
明蘿夢氣鼓鼓地用小爪子撓著他的肩,貓兒眼中盡是不滿。
裴神玉立時一僵,仿若懷中臥著的不是只貓,而是個俏的小娘子。他的手握拳,垂落在側,克制著不讓自己表出太多異樣。
然而明蘿夢卻能到爪下的起伏,他膛間的呼吸也突然變得急促。
心中驚奇,卻見裴神玉微微蹙眉。
“孤今日還有事,不能陪你玩……你先去睡罷。”
接著,便被裴神玉隔著袖單手托抱起來,放到了門口,便回而去。
他頓了頓,聲音輕緩:“今夜,孤睡書房。”
好似在同說話一般。
元蒿見貓兒被抱出來,也一頭霧水。但聞見裴神玉所言,又激靈殷勤道:“殿下稍等,奴才這就先進書房稍作打掃。”
而明蘿夢著那扇合起來的門,蹲坐在地,尾低落地環繞于側。
杏眸中微微黯淡,看起來十分孤零零。
這夜,孤衾獨睡,一皮也帶不來溫暖。
往日明蘿夢棲在榻上一隅,總是安心異常,如今得獨占大床,卻無半點興。苦思冥想,在榻上滾了一圈,仍然想不清楚為何裴神玉突然改了態度。
此前哪怕是意外弄摔筆洗,又對香爐挑剔搗,裴神玉都未曾苛責生怒。
唯獨那次,突然跳下馬作出危險之舉,才惹得他冷了幾日臉。可自此之后,裴神玉也從未曾待這般不聞不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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