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禮結束后。

溫晚凝的獲獎言被從不同角度拆分，橫掃各大平臺的熱搜。

與之一同被討論的，有《春夜》的大獲全勝，有出道十年來跌宕起伏的演藝經歷。

而最大的狂歡，則留給了語溫作野的cp。

兩人隔著璀璨燈影遙相對視的畫面，氛圍與宿命拉滿，截圖和短視頻被轉發了無數次，熱議經久不散。

與此同時。

離開了眾人視線，溫晚凝正坐在凌野的車上。

從麥禮文那繼承來的老病，應酬酒會能逃則逃，只想早點回家。

申城冬天的風不，但綿綿地，直往骨頭里鉆，漂亮的禮服和細高跟本頂不住。

凌野知道怕冷，在車上提前備了大羽絨服和雪地靴，茸茸地，把繃了一晚的手臂和足弓暖著。

車子著禮堂后方前行，靠近紅毯。

演員們和觀眾已經陸續散去，按理說早就應該有工作人員來收拾布景了，但奇怪的是，一整條路都沒什麼人。

連燈都沒亮幾盞，還是靠著車子開過時的那點，才勉強辨認出自己在哪，不至于懷疑職業賽車手的記路能力。

就這麼慢悠悠開到道路中段，車前端突然咯吱一聲。

聲音不大。

悶悶的，像極了在在北方踩雪，就是時間地點一個都不對。

謹慎起見，溫晚凝還是趕扭頭，“先停一停，你聽見什麼靜沒？”

凌野擰鑰匙熄火，“車好像壞了。”

八位數的頂配AMG，質量也不過如此。

溫晚凝不怎麼懂車，看著那一排的儀表盤由亮轉暗，一下子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有凌野在，慌倒是不至于慌。

只是一瞬間覺得……

這場面有些似曾相識。

冷出哈氣的冬夜，不知通往何方的小路，路燈隔一段滅一盞，車突然拋了錨。

只差一場大雪。

只是當初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天降救星，已經在邊。

車里車外漆黑一片，突然被這個巧合搞得有點想笑。

邊人卻像是并沒想這麼多，黑暗里看不清神，只能瞥見他湊近的側臉，長直的睫垂下，被月映得銀絨絨的。

“我去看看。”

凌野打開車門鎖，手幫把安全帶解開，“車里面現在不太安全，你先下來等我一會，很快。”

剛才還覺得聯想得有點勉強，現在怎麼越來越像了。

溫晚凝難以自制地笑出聲，不做他想，拉開門下去。

向外面邁了幾步。

雪地靴底傳來的松，窸窸窣窣。

又試著跺了跺腳，難以置信地彎下腰，手了。

蓬松如沙的，冰涼的，捻一捻會融化的。

……真的雪。

在這個晴朗的南方冬夜，悄悄落滿了整條紅毯的雪。

溫晚凝簡直要懷疑自己在做夢。

剛想憑本能打開手電筒，看得更清楚些，就聽見凌野在后喊，聲音里有些幾不可察的張。

“姐姐。”

他的腳步聲很緩，像是往邊又靠近了一些，最后停住。

“嗯？”溫晚凝轉。

還未來得及應聲，就見幾道晃眼的弧線劃破夜空，仿佛一盒亮的火柴。

星星點點的升到最高，黯淡下去，瞬間炸了片片碩大的明藍雪花，在空中停滯片刻，落下的雨如流星，將浦江上空的天幕映得一片通明。

煙火是天上的雪。

不知不覺開始在邊落下的，是將人送到邊的雪。

怔怔地抬起頭，大腦一片空白，在紛揚飄落的冰晶里，看著紅毯兩側的高大梧桐亮起，閃爍的銀燈層層疊疊，向遠方蔓延著，直到視野盡頭。

像大雪落滿了枝椏，目所及之，皆是一片耀眼的銀裝素裹。

江邊的行人，往來的車輛，場外還未來得及散去的都注意到了這里的靜，圍墻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甚至還有人在笑著喊的名字——

溫晚凝這才發現，原來樹下一直都有人在。

都是些悉的面孔。

何塞、魏應淮、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溫璟、剛給頒過獎的姜蕓老師，好久不見的喬梨和仙姨，還有一群在這些年里陪著走過低谷期的圈外好友。

工作室的小姑娘們被周芙和阮佳帶著，激得魂不守舍，互相攥著手探頭探腦，仿佛一群興的企鵝。

戚酒酒則是明顯有點心虛。

在看過來時，連連用手擋了好幾次臉，渾都寫著“和我無關”。

而在幾米之外，在象征著一切起點的凜冬深，凌野又向靠近了一步。

溫晚凝心頭猛然一跳，呼吸的節奏已經了，間止不住地酸，眼眶被涌出的水意燙得刺痛。

知道凌野要做什麼了。

一幀幀，一幕幕，那些與他共度的點點滴滴重新變得無比清晰，隨著越來越快的心跳，飛快地劃過的腦海。

好像人的記憶就是這樣，在自以為健忘的許多年里，也悄悄做了存檔。

讓即便過漫長歲月，也仍能回想起，命運齒最初轉的那一聲細響。

而不同的是，凌野早已從那個單薄沉默的年，變如今值得依賴的青年，肩頭落滿了雪，單膝跪在面前。

圍觀的人嚎得熱鬧非凡，戚酒酒沒催兩聲已經不了了，低著頭狂抹眼淚。

漫天煙火之下，一切的喧鬧都像被過濾掉了。

只看得見面前的凌野。

還是像初見時那樣，沉靜拔如白樺，長睫上掛著冰霜。

斂到有些笨拙，像是認認真真準備了許多話，卻又因為平日里的寡言無從開口，唯有一雙眼專注地看著，眼底的意足以將人灼傷。

他神看上去還算淡定，可眼眶和側頸都是紅的，一雙薄張合了好幾次，還是沒出聲。

“張啊哥！愣在那干什麼呢！”

何塞急得在一邊上躥下跳，“姐姐還是老婆你自己選，這輩子就算只剩一句話的余額，也得在今天用了！”

他這邊還沒攛掇完。

阮佳那邊看見溫晚凝已經有要手的勢頭，又開始忙著阻攔，“溫老師不行——”

一片哄笑之中，溫晚凝抿高，抬手了眼角。

看著凌野的結很輕地滾了滾，再抬頭時，打開靛青絨的珠寶盒，將那枚大得夸張的鉆石戒指捧在面前。

每一個切面都在熠熠閃爍。

像他那顆毫無保留的，赤誠的心。

“和我結婚好嗎？”

凌野的聲音有些啞，卻足夠清晰，讓抑制了一晚上的緒瞬間失控，淚水順著臉頰滾落。

“想了多久了。”嗓音發，很輕地了他發燙的臉。

“沒有很久。”

凌野向，“從十九歲之后。”

這個時間早得讓心驚。

天知道，所期待的最久遠回答，不過也只是幾個月之前。

“這麼晚啊，”眼里含著淚，佯做失，“我還以為是從遇見我的那天。”

凌野聞言頓了頓。

再開口時，竟有些年的靦腆，“那時候還沒敢想。”

許多朋友都在拍，但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表漂不漂亮。

誰能拒絕這樣的凌野。

放任自己去做跌河的小孩，而無畏，將無數個明天付給一場大雪。

“……答應你了。”溫晚凝深吸一口氣，向他出被淚水浸的手。

燈火如夢。

凌野跪在原地，將那枚戒指戴上的無名指，緩緩推到底。

焰火映亮鉆石的剎那。

像是許多年前，笑著回頭，向他看來的那一眼。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仿佛看不到盡頭的凜冬，竟也會因為春天一瞬的垂憐，漫山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