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聲音很輕，一屋子的人都沒有注意到。

溫晚凝又向前走了兩步。

用枕頭架高的床頭上，凌野赤著上趴著，連式賽車服褪到間，肩頭的和繃帶一路蜿蜒向下，直到橈骨，的腰側也有片的青紫淤痕，比年前摔得那次嚴重多了。

溫晚凝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親眼看到凌野的傷勢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就知道。

眼睜睜看著凌野被甩出去賽道那麼遠，就算賽車頂的鈦合金保護圈再堅韌，也不可能毫發無傷。

沒再往前移，就在房車臥室門邊站著看他，直到隊醫轉收拾東西時，猛然一抬頭，“溫小姐？”

溫晚凝整理了一下被風吹的發，“我來看看凌野。”

第一個字剛說出邊，趴在床頭的人就了。

他有些費力地側過，隨手套上手邊的黑T恤，大片沒曬過的冷白皮轉眼被擋住，又恢復了那副凜然正經的樣子。

只是，那雙沉黑的眼在對上溫晚凝的臉之后，目停頓，隨即揚眉——

人眼眶還有些紅腫，睫濡，一副想看他又不敢看的無措模樣。

最重要的，后沒帶橙臺的那位編導，攝像也不見蹤影。

房車頂通明白亮，凌野往上又坐直了些，眸還停留在溫晚凝上，一如既往的寂靜，帶著點耐人尋味的深。

溫晚凝被他看得別過臉去，面向旁邊站著的隊醫，“他現在況到底怎麼樣？”

“是比之前通報的要嚴重一些嗎？”

只是稍有耳聞，這種商業價值極高的競技育，水不比娛樂圈淺多。

兩周后就是凌野出道以來的首次申城主場作戰，這種時候出于安人心的考量，瞞傷是基本作，只要凌野能站得穩，就會讓他親自去領獎。

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隊醫意外于的直接，怔愣了片刻，“嚴重倒也不至于……通報里沒有說謊，凌現在還有一些輕微的腦震和耳鳴，靜養一段時間，應該不會影響半個月之后正常上場。”

兩人在對面靜立著，眼神好奇，語氣溫和又有耐心。

要說冷也不至于，但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好像還是從比賽角度思考問題。

溫晚凝也不想故意摳字眼挑刺，可就是被無名火燒得笑容滯住，心里的煩躁抑制不住地往上翻涌。

抬眼，和凌野的沉靜目對上，聽見對方語調平緩地對邊兩人說，“剛才說的我都記住了，出去的時候幫我關一下門。”

這是非常直白的逐客令。

隊醫和能師都沒怎麼見過凌野的這一面，互看了一眼，倒步走到門口，手搭上門把手之前，還很解風地把頭頂大燈關了。

開關和門鞘，依次傳來兩聲清脆的咔噠輕響。

線驟暗，整間房車里無人說話，只有更深的床頭邊還亮著一盞閱讀燈。

凌野就靠坐在一堆雪白的枕頭前，燈影之下，長而的睫在眼下暈出濃重的影。

他看向微微低頭站在門口的人，“姐姐是自己來的？”

突如其來的氛圍變化里，溫晚凝努力保持著鎮定，“對。”

凌野：“不躲我了？”

房間里冷氣開得很猛，卻在這一瞬間，嗡鳴聲弱下去。

“……沒躲你。”溫晚凝睫撲閃，無意識地著發涼的手臂，來之前想了各種臺詞，全被他的一連串問題給打了。

“就算節目組沒這個投票，我也會探班給你加油，澳洲要是來不了，申城我也一定會去。”

學生時代都沒有過的張。

溫晚凝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慫，以若有似無的坦白做最后的試探，猶豫著不敢踏出最后那一步。

白天時，小萬托人急回了趟酒店，幫溫晚凝把淋的服換了。

現在一襲酒紅的真長，無袖收腰，波粼粼的嫵，與黑的長卷發宛如天，去看頒獎禮時，被別隊的機械師和青訓車手吹了一路口哨。

可現在凌野只是靜靜地看著。

黑眸深沉，辨不出緒。

溫晚凝心中惴惴，站姿從強裝出來的松弛變得筆直，突然聽得凌野啟，“沒聽清。”

“耳鳴還沒好，”他聲音低冽，語氣并無抱怨，“你離我太遠，只能聽見一兩個字。”

他只是單純的陳述，沒有賣慘的意思，可溫晚凝就是覺得慘得要命。

回憶起剛剛隊醫說過的話，沒再猶豫，挪到了床邊。

凌野卻像是對的移效率不怎麼滿意，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抬起，在自己邊的空位放下，“不是剛說了不躲？”

離他越近，那消毒水味就越濃。

溫晚凝本來還想用耳鳴的借口反駁他一句，最終還是屈服于心疼，在旁邊給他倒了杯水，在床頭放下。

人坐得很疏離，像是隨時都能起離開。

在他面前轉的一瞬間，流淌而下的黑發帶著清幽的香氣，溫暖又。

凌野不再敢去看潔的手臂和彎，一不地盯著水紅的眼，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緒，好讓自己此刻的目不那麼貪婪。

“安德烈跟我說，你下午哭了很久。”

溫晚凝剛拿起遙控，聞言作一頓，然后才按下溫度上升鍵，目繞回他的手，“你的賽車被撞翻了。”

“姐姐害怕了嗎？”凌野問。

溫晚凝：“嗯。”

凌野又問，“怕我死？”

他語氣淡淡，好像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溫晚凝的淚意又有點復燃，仰起頭，“不然呢。”

單手抬起，用指腹了八又要花妝的下眼瞼，另只手就在被褥上撐著。

的十指尖尖，被空調風吹得冰涼，猝不及防，被男人一直虛放在旁邊的手扣住。

凌野的手很大，手指修長，灼熱的糲，輕輕松松就能將的整只手握在掌心。沒怎麼用力，但就是掙不掉。

溫晚凝徒勞地了兩下。

匆匆抬眼，撞進凌野沉黑的眼底。

視野模糊，嚨發干，聽見那道低沉的聲線又在耳邊響起，“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