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凝笑一笑，“臺詞背好沒有？”

“背一禮拜了，”魏應淮小狀態又有點上，“別人的話我說不準，要是晚凝姐你和我對戲，我覺得我肯定能超常發揮。”

“那就希我們能分到一起。”

工作人員已經開始陸續喊人場，在魏應淮旁邊靠著墻，又把今天的試鏡劇本看了一遍。

片段是林宙隨便挑的：

弟弟考上了全國top級別的理工大學，績好，外貌出挑，很快憑借著扎實的專業能力和學長一起創業，等到畢業時，已經開上了屬于自己的車。

姐姐從家鄉坐火車來看了他許多次，從未和他提起。弟弟的畢業典禮這天，心打扮過，欣喜又自卑地踩著他的影子，再三猶豫著不敢去拉他的手，直到自稱弟弟友的年輕孩像小鳥撲簌而來，挽上他的手臂，以全然主人的姿態打開副駕駛車門。

夏夜的晚風，粘稠又無聲的暗心緒。

林宙想看的，就是他們對這段三人拉扯的理解。

看筆記的功夫，穿黑的選角導演過來人，“應淮到你了，晚凝正好也在，林導喊你過去對下一組的戲。”

魏應淮當場差點喜極而泣，朝著兩人的方向分別拜了拜，推開試鏡場的門輕聲進去。

小桌子后面坐了攝像編劇和制片人，林宙懶洋洋倚在中間椅子上，朝他們一抬手，“從上車這里直接開始。”

空空的房間，四周都是巨大的鏡子，溫晚凝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開始吧。”

為了配合戲中的人角，溫晚凝今天是素，麻花辮略顯凌，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上。

只是助理導演做了虛擬打板，魏應淮卻能明顯覺到，站在自己前的人完全不一樣了。

臉還是那張漂亮的臉，了些溫晚凝本人的安定，多了些徒有閱歷而無面見識的警戒和自卑，以及藏在怯眼神之下的癡迷。

這里的節是友習慣地想坐上副駕駛，被反應過來的弟弟打圓場趕去了后座。

溫晚凝坐上車，低著頭飛快捋了兩下鬢角，有些窘迫地，試圖將反里太紅的抿淡。

弟弟掏錢給買了助聽，能聽到一些聲音——

不多，但足以聽清喜歡的人“姐姐”，很珍惜。

因為怕丟，平常在廠里上班時都舍不得戴，來之前的幾天特地充滿了電。

聽著后座上不斷傳來的清脆聲，明明是在試著和攀談，卻沒了興致，抬手把助聽摘了，仔細裝進絨布袋子里。

魏應淮側著臉瞥一眼，從后視鏡里看向不解的友，語氣中充滿歉意，“我姐助聽沒電了，不是故意的。”

溫晚凝轉想看清他的臉，聽到林宙喊了聲停。

完整的一個片段還沒演完，就被中途截住，魏應淮全場臺詞最多，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僵地停在原地。

林宙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他上，鏡片后的眼睛饒有興味，“晚凝，為什麼不把后背靠在車座上？”

魏應淮松了口氣，跟著看過來。

按照正常的生活習慣來看，只要系上安全帶，人就會習慣地往車座上靠，像溫晚凝剛剛那樣遠離椅背的作，其實是反常識的。

“畢業典禮的這天很熱，沒來過大城市，于和人打道，因為說話的語調很怪，也不好意思跟別人問路，在校園里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位置，一路基本上都是跑過去的，上都是汗。”

屋里有點冷，溫晚凝把兩手疊在一起，闡述著對角的理解，“知道自己可能注定融不了這個世界，那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尊嚴，不在車座上留下汗印。”

林宙坐直了些，和編劇換了一個眼神，“好，我們稍晚些會給最后的答復。”

魏應淮出去后，溫晚凝又和別的男演員搭了幾次，演的片段都來自同一段戲，但側重點各有不同。

走出排戲室之后，人已經累到有些恍惚，遠遠看見廊角的自售賣機前魏應淮還沒走，和對上視線，抓著手里的兩瓶檸檬水飛奔過來。

溫晚凝詫異的，“我還以為你會回去等。”

“回去更折磨，”魏應淮把其中一瓶常溫的遞給，“聽說林導完全沒有選擇恐懼癥，基本把人都試一圈討論個十幾分鐘就定了，索等個痛快再回去。”

想起剛剛試戲時候的互，他還是覺得激，“晚凝姐你真的神了……怎麼會連坐姿這種細節都想得到啊我去。”

溫晚凝淺笑一下，謝過他的飲料，找了把椅子先坐下，“生活經驗吧。”

只不過不是自己的。

最初看《春夜》本子的時候，只是把主角當做一個遙遠的，和生活經歷截然不同的小姑娘，當時試鏡的表現現在想起來，也許真的如林宙所說，“覺不對”。

但是和凌野重逢之后，越來越多地在這個角上看到了十七歲凌野的影子：像小飛蛾一樣闖進大都市，長久生活在常人難以想象的靜謐世界中的，孤單的靈魂。

當年的凌野，被夸的時候會安靜地紅了耳廓，然后是不自在地斂眸，漆黑睫垂下一小片影。

說今天得空回申城，可以去賽車場接他，就背著包站在賽車場外小巷的昏暗一直等，連溫晚凝遲到了一小時的那次，也毫無怨言。

上車的時候會直了背不靠上去，一開始還調侃他是不是穿了背背佳，后面才發現是凌野覺得自己出汗太多，不想弄臟了車上干凈的靠背。

那時候凌野還在長個子，比現在的結實型要瘦一些，也許是因為白天的訓練強度實在太大，直直地這樣坐一會，辛苦到腰都在抖。

幅度很輕。

但就是注意到了，飛快右手一。

凌野猝不及防，整個上半像了電，向后劇烈一仰，俊臉在幽暗的環境中紅了一片，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幾乎是無助地看著。

溫晚凝順利得逞，偏偏還要抱怨似地揚眉，“能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