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凝曾經住過的小區,坐落在梧桐掩映的華山路核心街區,從出門到進教室,和上戲之間的步行距離不超過十分鐘,是十八歲生日時父母送的人禮。
大學那會兒,表演系的同門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混得好的同學大都全國各地進組跟戲,平日里不怎麼在校,偶爾回一趟寢室,不就會因為復雜的人際關系搞得不太愉快。
拜這套房子所賜,溫晚凝從沒驗過一天這樣的爾虞我詐,得閑了就回老宅當媽寶,期末季臨時飛回申城沖刺考試,就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挑燈夜戰,一天三頓外賣過活。
父母尊重的自主權和私,戶型和裝修方案都是溫晚凝的主意,除了偶爾幫盯兩眼裝修進度,登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從收房拿到鑰匙,到幾年前為了給工作室打地基,忍痛賣掉房子。
溫晚凝始終將這里看做的專屬永無島,這麼長時間以來,帶上門的人除了戚酒酒,也就只剩十七歲時的凌野。
正因為不舍到了這種地步。
只是坐在凌野的副駕駛座上,看著他開車經過那條悉的街道,聽著胎軋過潤梧桐樹葉的厚實聲響,溫晚凝的心跳已經抑制不住地開始加速。
凌野之前也只是說了“梧桐區,離上戲不遠”,并沒有說過近到什麼程度。
疑,難以置信。
再加上一點越來越在心底膨脹起來的,近乎不可能的妄想。
這樣復雜的心,在凌野在地下車庫停好車,帶著溫晚凝一路乘電梯來到那個悉的十層,擰鑰匙開門后,達到了頂點。
隨著一聲點亮整間客廳的開關聲,徹底在心頭炸開——
明亮的楓木地板,和過去一模一樣的植花紋窗簾,皮質沙發上鋪著白羊毯子,收拾得很干凈,甚至茶幾下面還放著常用牌子的護手霜。
溫晚凝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越六年的,漫長的夢。
醒來之后發現時間并未流逝,從年末的寒風里回到家中,客廳和客房會是亮的,油煙機上的小燈可能也是亮的。
有人會在某個地方坐著或站著等,一張難掩年局促的清俊的臉,即便戴著助聽,也習慣地垂眸,專注看向的。
眼睜睜地看著凌野在門口的地墊上換好鞋,下外套掛好,彎腰從門廊一邊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腳邊,“尺碼應該是合適的。”
和六年前差不多的作,只是聲音和氣質都沉穩了太多,高大的影子直罩下來,那種抑著的侵略讓有些局促。
溫晚凝換好鞋,站起,嚅囁了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把這套房……買回來了。”
清楚記得,當年與完過戶的,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
對方搬新家半年后,溫晚凝還在某紅件上不經意刷到了這套房。
新房主的丈夫是申城知名的室設計師,自住房兼做案例,被大刀闊斧進行了改造,除了承重墻之外的墻幾乎被全部砸掉,除了窗外的街景依然維持原樣,完全變了認不出來的樣子。
不清楚在凌野買下前,房子最終是一種怎樣的狀態。
但是設計師名氣加上好位置,他為此付出的代價,絕對遠遠大于過去的任何一個時間點。
人明明就不在國,如此大費周章地買下,只為了恢復原來的樣子。
他圖什麼?
凌野像過去的一樣,去廚房倒了杯溫水端過來,解釋的聲音從高平靜落下,“去年開始就想在申城買房,但沒什麼機會去看。”
“記得你一直跟我說這里位置好,巧看到房主在賣,就買了。”
他這樣說,也沒辦法打消溫晚凝心頭的另一個疑,“那裝修是……?”
“我比較念舊,”凌野在邊坐下,領帶松了松,一顆領扣開著,“不習慣太現代的裝修風格,設計師咨詢意見的時候,就把之前的幾張照片給了他。”
溫晚凝捧著杯子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時,又因為和記憶里過于相似的釉質花微怔。
是要花多錢請的設計師,才能做到這種度的還原?
出還不錯,但比起喬梨這樣的豪門還有相當的距離,也不了解賽車手為代表的壇新貴們,是怎樣一種揮金如土的消費觀念。
太多信息一下子涌腦海,快要不能思考了。
凌野忽然起,離開前轉頭面向,“我去洗個澡。”
溫晚凝耳廓發熱,“那你去啊,現在你是房子的主人,沒必要請示我。”
凌野無聲地笑了一下,“家里的東西都還是老樣子,你可以到轉轉,所有的房間都可以進。”
溫晚凝看著他推開客房門,從櫥里拿出換洗再出來,直到浴室的門關上,燈亮起,才反應過來。
他去的并不是主臥的浴室,而是客房隔壁,當年他唯一被允許使用的浴室。
凌野為什麼一直把主臥空著?
他現在比誰都有資格住在這里不是嗎……
溫晚凝心里約有一個答案,但剛出一個頭,就有另一個長著尖尖角的小惡魔鉆出來,笑自作多。
它在溫晚凝腦子里嘰嘰喳喳,對的良心進行拷打:你是不是忘了當年畢業喝多發酒瘋,強吻凌野的事了?
你自己犯了這種禽不如的錯誤,居然還要遷怒給未年人,在人家本就不會幾句英語的時候把人流放出去,不僅如此,還在整整六年里不聞不問。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天使小人也翩翩降臨在額前,一言不發,只用閃爍著圣的權杖指引著去看:
整個空間里,沒什麼多出來的裝飾,門口掛著凌野的幾件服,現在又多了的一件大,和換下來的高跟鞋。
不僅是家,就連鞋柜上整齊排放的多植,廚房水槽里笑臉形的刷碗海綿,甚至推開主臥門,床上蓬松米白的羽絨被,都還保留著當初的樣子。
眼前的一切都是新的,卻有一種強烈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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