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臉上的表，在看到黎檸的那一瞬間，經歷了一種極其復雜的變化。

從慣常的冷漠，到一錯愕，再到一閃而過的、幾乎可以稱之為狼狽的窘迫。

他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擋住上那件稚的圍，但手剛抬起，又僵地放下。

“醒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卻莫名地帶上了一不自然。

黎檸沒有回答，就靜靜的赤著腳站在那兒，一不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剛剛才掀起過一場雨腥風的男人，此刻卻系著的圍，臉上還沾著稽的黑灰。

這種強烈的反差，有點讓想笑。

黎淵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不聲地轉過，作利落地將平底鍋里那坨黑炭倒進垃圾桶，然后打開水龍頭，發出嘩嘩的水聲，將臉上的臟東西清理干凈。

隨即關掉水龍頭，下圍，隨手扔在一邊，恢復了一貫矜貴冷漠的模樣。

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劃開屏幕，點開了外賣件。

“想吃什麼？”他轉過，目落在臉上，“是點你以前最吃的城西那家小餛飩，還是市中心的那家法式餐廳的可頌？”

他在征求的意見。

不是命令，不是通知，而是詢問。

黎檸的睫輕輕了，抿了抿，輕聲回答：

“小餛飩吧。”

黎淵點點頭，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幾下。

“好，半小時后送到。”

話落，廚房里再次陷了寂靜，落針可聞。

黎檸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是該回樓上房間待著，還是繼續留在這里干等。

“地上涼，”黎淵注意到小姑娘腳踩在地上，俊冷的眉頭微微蹙起，“去客廳沙發上坐著等。”

“哦。”

黎檸喏喏開口應了一句，然后乖乖往沙發上走去。

半個小時后，外賣準時送到。

黎淵將致的餐盒一一打開，把那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推到面前。

翠綠的蔥花，金黃的蛋，還有幾片紫菜，漂浮在清亮的湯上，香氣撲鼻。

是記憶里的那悉的味道。

黎檸拿起勺子，垂著眼，小口小口地吃著。

黎淵就坐在對面，沒有筷，只是靜靜地看著。

他的目很專注，沒有從前那令人窒息的占有，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

黎檸被他看的有點不知所措，吃在里的小餛飩都有點不香了。

一頓簡單的早餐，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匆匆結束。

黎檸吃飽了之后，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懷里抱著以前屬于的那個小羊抱枕。

瞟了一眼不遠的黎淵，此時他正認真收拾著殘局，襯衫袖子向上折了兩下，出一小截線條流暢分明的小臂。

收拾好之后，男人又走進廚房，一陣叮叮咚咚傳來，不知道又在搗鼓什麼東西。

黎檸擔心他又把廚房給炸了，猶豫了半天，還是從沙發上爬了下來，走到廚房去看他在干什麼。

“你怎麼過來了？”

聽見腳步聲，黎淵扭頭看了后的小姑娘一眼，隨后繼續專心搗鼓手上的東西。

黎檸走近了兩步，看了一小會兒，“你在做茶？”

“嗯，你不是最喝茶麼，外面賣的不干凈，親手做的放心。”

說話間，一杯還冒著點點熱氣的茶從黎淵的手里出現，很快又從他的手中轉移到了黎檸的手里。

“試試看？”

黎檸垂著眸，兩只手捧住杯子，溫熱的過陶瓷傳來，一直暖到心底。

小口地抿了一下。

一甜味混雜著濃郁的茶味和香，在舌尖化開。

好喝的，和外面的茶店比起來也毫不遜。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茶了？”

抬起頭，有些驚訝地問他。

“以前看你做過幾次，你走了之后，我自己練習了幾次，想著等你回來做給你喝。”

黎淵的回答言簡意賅。

黎檸輕輕“哦”了一聲。

“公司還有些事要理，你自己玩會兒，無聊就看會兒電視。”

黎淵溫聲囑咐道，隨后轉朝樓上走去。

廚房里，只剩下黎檸一個人，捧著那杯熱氣騰騰的茶，怔怔地出神。

抱著茶，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電視里正播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在聲嘶力竭地講著笑話，黎檸看了一會兒，但總是覺得不怎麼看得進去。

的目四飄，不知怎麼的忽然落在了手中的馬克杯上。

杯上印著一只簡筆畫的小兔子，是很久以前，和柳蔓蔓一起逛街時淘來的。

提及柳蔓蔓，黎檸的眸微微黯淡了些許。

已經很久沒跟蔓蔓聯系過了，也不知道蔓蔓在陸司爵那里，過的究竟好不好。

會不會也像一樣，陷囚籠之中，無法逃。

黎檸小口小口地喝著茶，甜膩的暖流胃里，驅散了里殘留的最后一寒意。

一個小時后，綜藝節目結束了，開始播放冗長的廣告。

黎檸關掉電視，將空了的杯子放到茶幾上。

在空曠的別墅里站了一會兒，然后邁開腳步，開始在屋子里閑逛。

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悉到了骨子里。

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步步走上二樓，最后停在了走廊盡頭那扇閉的深棕實木門前。

這是黎淵的書房。

黎檸在門口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叩叩叩——

“進來。”

里面傳來男人低沉冷淡的聲音。

黎檸擰開門把手，推門而。

書房里的線有些昏暗，厚重的窗簾只拉開了一半。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雪松香，混雜著紙張和墨水的味道。

黎淵正坐在巨大的紅木書桌后，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眼鏡，正垂眸看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著。

聽到靜，他抬起頭，鏡片后的黑眸靜靜地看向。

“怎麼了？”

對說話時，他的語氣總是會不自覺的變得和。

黎檸抿了抿，走到書桌前，輕聲問道：

“我……我爸爸媽媽，他們……知道我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