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好像永遠逃不出他的五……

江念棠的瓣被染醾豔的紅, 的聲音因為舌頭傷含糊不清，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到趙明斐的耳朵裏，再深深刺心髒。

“他不會怪我害了他……”江念棠想到顧焱, 眼眶熱了起來，眸底湧著後悔。

早知道他們最後的結局是一死，那晚不會對他說出那麽絕的話。

江念棠若能重回當夜, 一定會選擇勇敢地跟他走。

也許還沒有出宮門就會被抓回去，或者直接被箭死，但那又有什麽關系。

至他們牽著手走了最後一程。

“今生太短了。”

江念棠從沒想過有一天傾吐這些心事的對象會是趙明斐。

躺在榻上仰視趙明斐, 幽幽嘆道：“早點結束也好。”

細數和顧焱相的時間不過寥寥，每一次見面只能匆匆說一兩句話，長明宮那夜是鮮有的長久, 卻說了那麽多傷他心的話。

若有來生，想早點遇見他。

江念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想和顧焱再續前緣。

趙明斐的手猛地握拳, 每一節指骨都咯咯作響, 理智和冷靜頃刻間崩塌。

今日嚴珩一勸諫他適當退一步，給江念棠松口氣的話還在他腦子裏盤旋，然而這個念頭頃刻間被怒火燒得灰飛煙滅。

他今日若是退步, 往後只能一退再退，直到被踩在腳下踐踏。

決不能退！

趙明斐面容扭曲至極, 額角青筋凸起，手掌不控制地移到江念棠的纖弱的脖子上, 霎時印上幾道駭人的紫痕。

眼前驀地浮現這幾日無知無覺地躺在榻中, 呼吸隨時會停止的孱弱模樣。

下一刻他迅速收了手, 沉著臉暴地撕下一旁的紗帳，攏條狀塞進的齒間，既防止尋死, 又能止。

做好這一切後，他的雙手背在後相互制衡著，生怕自己忍不住掐死。

趙明斐低垂著眼冷冷凝視江念棠，鮮有人能把他到這個份上，他還舍不得，殺不得。

一口郁氣如鯁在，發洩不了，吞下罪，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憤怒又無力。

面對趙明斐鷙冰冷的眼神，江念棠幹脆閉上眼偏過頭去，反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再奴婢膝，委曲求全也沒用。

就在江念棠累得昏昏睡時，趙明斐開口了。

“顧焱，年二十三，龔州人士。”

江念棠驀地睜開眼，奇怪地看想趙明斐，他說這些給聽是什麽意思。

“五歲時，其父與當地豪紳起爭執，被離故土來京尋親。六歲喪母，七歲喪父，八歲沿街乞討，三年後被人收養。”

“好景不長，一年後這戶人家因得罪國公府而被下獄，顧焱又了孤兒。”

趙明斐的語調平緩，像在念一本經書，毫無緒。

江念棠的平靜的心卻揪了起來，知道顧焱以前過得不好，他卻在自己面前幾乎不提曾經的苦難，眼睛裏總是對未來的期盼。

“半年後，他被慈恩寺的一位師傅撿回去養在邊。”

趙明斐的聲音忽地變得極輕，“十三歲的時候遇見了你。”

江念棠眼前浮現那年夏雨如瀑，渾淋淋地跪在佛前，懇求佛祖讓娘的病好起來。

從天而降的年遞給了一碗熱騰騰的姜湯，溫地說明天一早東西就會送到手裏。

“他十五歲進千山武館學藝，十八歲被嚴珩一看中帶在邊做事。”

趙明斐比顧焱小一歲，在十四歲時借著推行新政的名頭創辦千山武館，顧焱正好是第一批學。

他氣定神閑繼續道：“五年以來，他出過大大小小的任務七十二次，其中二十一次輕傷，八次重傷，還有兩次生死一線，換來嚴珩一對他的看中，以及今日的地位。”

江念棠的說不出話，鼻息卻重了些，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急躁。

趙明斐忽視的變化，淡淡評價：“以一個孤兒的份走到現在的位置，堪稱奇跡。”

他重新坐回床榻邊，瞥了眼江念棠抖的瓣，斯條慢理替解開束縛，冰冷的眉眼慢慢帶出一笑。

“你知道他被利劍刺穿口，劍只要再偏半寸就會一命嗚呼嗎？

“你知道他中過催魂散，躺在床上被萬箭穿心的滋味嗎？”

“他總是挑最危險的任務，一是因為賞金足夠厚，二是可以引起嚴珩一的注意，快速獲得權勢和地位。”

“他付出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和艱辛才有今日，如今卻要被你輕而易舉毀掉。”

趙明斐的聲音戛然而止，居高臨下俯視，眉眼忽而彎了彎。

“江念棠，你好狠心啊。”

嗓音輕，卻如利刃直人心。

江念棠杏眼瞪圓，眼淚毫無預兆地滾滾而落。

怎麽不知道。

比誰都清楚顧焱的辛勤，夙夜不怠，風雨無阻地練劍，日劈三千下只為了糾正偏差毫厘的劍勢。

學武這條路比想象中的要艱難，顧焱門太晚，量已經長，即便他領悟力再高也無法越極限。

然而他為了江念棠立志要為最優秀的劍客，不惜重塑筋骨，付出其他人三倍的努力與時間彌補差距。

江念棠不知道他是怎麽忍下如車裂般拉筋斷骨的疼痛。

趁著上香去看顧焱時哭著讓他放棄。

顧焱癱在床上使勁搖頭，安說不痛。

怎麽會不痛，他分明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是強行出來的。

還有顧焱的傷，每一道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後腰曾被刀劍砍傷，與趙明斐相比還多了數道疤痕。

要不是被到絕路，怎麽舍得讓顧焱去死。

之前試過激怒趙明斐，想要他在憤恨之下殺了，從而斷掉追查顧焱這條線，以失敗告終。

江念棠含怒目而視：“是你我的，是你不肯放過他。”

毀掉這一切的分明是他。

趙明斐笑容更真切幾分，背在後的拳頭緩緩松了松。

他就說，江念棠骨頭再，總歸還是個人。

他不信沒有辦法拿！

趙明斐拿住的命脈，從容不迫道：“我從沒有說要殺他，否則他早就是一。”

任憑顧焱劍再高超，也擋不住三百鐵騎。

三百不行，他還有三千，三萬，三十萬。

江念棠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住心底的憎惡問：“你的條件……是什麽？”

趙明斐沒有回答的問題，手去江念棠的臉，微涼的拇指用力按住的角，掛下殘留在瓣的跡。

“顧焱現在還能活著，你知道為什麽嗎？”他不需要江念棠回答，看著自言自語道：“因為今晚上你沒有跟他走。”

如果江念棠願意，憑他們的腳程至能離開後宮範圍。

趙明斐知道江念棠選擇留下來只是迫于他的威懾，但到底是選擇了自己。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趙明斐要的就是死心塌地地留在他邊，哪怕是出于害怕，畏懼。

“所以我給你一個獎勵。”

“恭王看中顧焱的武藝，想要他從軍。”

江念棠的眼眸中閃著不可置信，“你……你願意放他出宮？”

趙明斐竟然願意饒了他。

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清醒清醒。

“條件是你懷上我的孩子。”

趙明斐語調輕快，“一命換一命，易很公平，不是嗎？”

這下到江念棠變了臉。

以現在的狀況，只怕本沒辦法做到。

*

顧焱這幾日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

長明宮閉宮三日，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他想發設法打聽出是皇後娘娘又病了，聽說是有人半夜闖，嚇到娘娘，了驚嚇臥床不起。

顧焱很清楚這是假話，只是不準是江念棠自導自演，還是趙明斐故意放出風聲引他上鈎。

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說明念念的計謀一定被識破了。

一想到上的傷痕，顧焱恨不得直接殺進去。

他的腳已經踏出值房，立刻又退回來。

不對。

趙明斐若是知道闖的人是他，怎麽會三天都沒有靜。

顧焱走到窗前用手指破一個，觀察院周圍，三兩聚在一起說話的，獨自紮馬步練基本功的，還有來來回回進出的同僚。

一切都與尋常沒什麽不同。

顧焱想到一種可能，念念死咬住沒看清當夜的人，趙明斐還沒找到那個人是誰。

如果他現在貿然暴，只會害了江念棠，讓陷兩難的境地。

思及此，顧焱不得不繼續藏。

另一廂的長明宮，趙明斐在等江念棠的回答。

“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手恭王手裏的軍務。”

但弄些小作讓顧焱死在戰場上，趙明斐還是能做到的。

江念棠也不傻，恭王是趙明斐的叔叔，兩人關系如父子般親近，即便他不明說，只要暗示一二，恭王自然願意幫他悄無聲息除掉顧焱。

趙明斐像是看穿心顧慮，似笑非笑道：“你不信可以改天去請恭王妃進宮，他們夫婦兩都對顧焱青眼有加。”

這件事江念棠自然要求證，第二天就忍著疼痛請恭王妃宮小聚。

江念棠沒心思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我與顧焱有舊，聽聞恭王看中他的才能，想要收歸麾下。我冒昧問一句王妃，可有此事？”

恭王妃愣了下，沒想到江念棠認識顧焱，忽然明白了丈夫說陛下對顧焱態度奇怪的原因。

原來有緣出在皇後上。

恭王妃看似清冷不染凡塵，實則心思玲瓏，立刻想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

趙明斐既然已經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沒有顧焱，說明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男人的忌妒心在作祟。

“確有此事。”恭王妃想起顧焱的樣子，出懷念的眼神：“他長得有些像我死去的二哥，所以我和王爺才注意到他，又發現他懷技藝，不起了惜才之心。”

江念棠與恭王妃打過幾次道，能看出這番話不是編出來糊弄的，尤其是王妃哀傷的眼神讓可信度又增一分。

恭王妃很在乎家人，不會隨意編排自己的親哥哥，他還是個逝者。

“顧焱從前幫過我幾次。”江念棠握住恭王妃的手，笑道：“如果有一日他投王爺麾下，希您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顧一二。”

“自然。”恭王妃安地拍了拍的手：“我很喜歡這個孩子，就像當初第一眼看見娘娘一樣親切。”

送走恭王妃，江念棠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傍晚，趙明斐踏長明宮時，江念棠主迎上來。

“我答應了。”

趙明斐輕佻地住的下頜，淺笑道：“我知道你會答應的。”

江念棠抿朱，他竹在的樣子真是令人討厭，好像永遠逃不出他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