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這次被打暈沒昏睡太久，夜里就醒了過來。

四面像是軍營里那種帳篷，上被麻繩綁著，帳篷除了沒別人。

掙扎著坐起，帳篷里只有微弱的，帳篷外投的線也不強。

沒有死卿言還是有求生，想活著。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油燈點亮，看到是被擄劫回上京，路上最怕的容寂的舅舅。

不見太子，卿言立刻明白，應該在突厥大軍的營帳中。

太子篡位失敗，王、盧士族起兵反叛，太子為大魏皇室，堂堂一國儲君還不至于賣國通敵。

突厥大軍進攻上京城與太子應當無關。

與魏明帝和整個大魏朝仇怨最深的是容寂的舅舅和李瑾瑜，通敵叛國是他們的主意。

“舅舅。”卿言突然了一聲。

老瘋子臉上詫異中夾雜著翳，“你我什麼？”

“舅舅”兩個字是忌，上一回提了這兩個字差點被紅了眼的老瘋子失控殺了，這一回還敢喊他舅舅純屬找死。

卿言或許是清楚了他們抓的意圖，激怒眼前這人，被一刀殺了反而是一種解，這樣就不會被用來威脅容寂。

莫名的坦然和無畏，心里有過的不解，容寂沒告訴過的，都想問一問。

“舅舅明知容寂不是梅縣令的兒子，卻不在嬰兒毫無反抗之力的況下殺他，還把他培養長大，對他當真就沒有一點舅甥之？”

老瘋子宛如聽到一句笑話，眼神在暗淡的下散發著兇狠，“那孽種毀老夫大業，對老夫趕盡殺絕，認賊作父，眼里還有我這個舅舅？”

卿言大概能理解容寂的舅舅為何會把皇帝當作是賊，大魏的皇帝陛下對于遭難的梅家來說就是強盜，就是滅門兇手。

“皇帝也……冤殺了我無辜的爹爹，抄了我的家，奪走了我的一切。”卿言雙手被綁在后，屈而坐，像是在自我保護。

老瘋子知曉容寂娶妻后，當然打聽過卿言的份和與容寂的過往經歷，早知爹是誰，跟皇帝有什麼恩怨。

“皇帝狗賊殺了你爹，你嫁給皇帝狗賊的私生子，就不恨皇帝狗賊，不恨皇帝狗賊的私生子，不想報仇？”老瘋子冷哼。

說了這麼多還沒被殺，卿言大著膽子無畏繼續道：“容寂決定不了自己的父母是誰，皇帝做過的錯事不該由他來承擔后果，你想利用他去報仇，但是比起做一個佞禍國殃民，容寂更適合做一個好為國為民。”

“好……”老瘋子譏諷，眼神掃過來令人膽寒，“你對容寂了解多就把他當好人了？容寂可有告訴過你這麼些年，他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的？”

卿言只聽容寂說過三歲天玄門，五歲習武，八歲去鴻山書院求學……

“你知不知道老夫讓他殺過多人？他手上沾過多？以為換上一文人的皮就能抹掉過往的臟污，當起了道貌岸然的好，還算計到了老夫的頭上！”老瘋子獰笑，“地獄里爬出來的人，妄想輝霽月，一朝為被皇帝狗賊承認的大魏瑞王，呵！”

容寂的確從來沒跟坦白過，他在天玄門究竟干了哪些泯滅良心的事。

只知他的手殺過人，并且親眼所見。

“老夫把他培養長大只把他當趁手的工，不為了實現復仇大計，你以為他能活到現在！”老瘋子在無嘲諷以為他把容寂當外甥，才沒在嬰兒時期就殺了容寂。

“你以為老夫為何會被他蒙蔽雙眼，這麼多年都沒懷疑過他背叛了老夫？”老瘋子不知是何心態，把這些都向道出來，“老夫教他不擇手段，教他斬草要除，教他心狠手辣，這麼多年他一直做的很好，老夫讓他去殺的人，他一個都沒心慈手，包括襁褓中的嬰兒，手無縛之力的稚。”

卿言沒親眼看到那種場面，單是聽到都不打了一個冷，寒意從背后爬升。

“怎麼？容寂沒告訴過你這些，你真當他是個多正派的好人？”

卿言看到的容寂絕對不是老瘋子口中的容寂，也曾罵過容寂道貌岸然，那是他頂著君子貌去結權貴，讓討厭了他的臉，可是后來容寂步步高升，做的并非貪污吏，反而廉潔奉公，為百姓日夜勞不嫌辛苦。

失神良久，卿言才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下來，下對眼前這人的懼怕，不自覺恨眼前這人，“人生下來都是一張白紙，是你教容寂去為惡，即便容寂做了那些惡事，錯也不在他，是你的錯。”

老瘋子活了五十多歲，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錯了，他眼中又起了殺意。

“你說是你教容寂斬草要除，要心狠手辣，那他要來對你趕盡殺絕，你又何故要恨容寂！你同樣對容寂下過殺手，只是你沒有得手，他也沒有得手罷了。”

“皇帝做了錯事，你可以找皇帝報仇，去刺殺皇帝，可你在找皇帝報仇之前先妄殺無辜，手上沾滿無辜之人的鮮，你本就罪孽深重，做的錯事不比皇帝！”

“像你這樣滿手鮮的惡人，本不配為梅縣令一家報仇！”

卿言異常的冷靜，老瘋子企圖打破的認知，讓看清容寂心狠殘暴的另一面，卻如此清醒，看到了本質。

鷹爪般尖銳冰涼的手再一次掐在的脖頸上，卿言竟有一種終于激怒老瘋子，注定活不了能早點解的慶幸。

“你的口齒倒是伶俐。”老瘋子收的手松開，沒發揮的作用，暫時不會殺。

卿言猛咳嗽，窒息只持續了兩秒，繼續言無不盡，“容寂的母親確定他不是梅縣令的兒子，心存良善放了他一條生路，南華縣的百姓直到如今都還記得梅縣令這位民如子的父母，他們都是善良的人，你是容寂的親舅舅，為何會殘忍如斯？”

心中有疑，容寂舅舅的殘暴不像是只因皇帝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一家。

“容寂在家里立了父母的牌位，如果有的選，他不會希自己的生父是皇帝。”為自己爭取生機也好，還是想試探老瘋子到底多恨容寂也罷，卿言盡力把老瘋子看不到的告訴他。

“舅舅利用他，皇帝也利用他，皇帝查清他的世第一件事就想殺他，容寂不與皇帝周旋，一步步獲取皇帝的信任，為皇帝不能輕易抹殺的大功臣，早就已經死在皇帝的陷害中，你想利用容寂去向皇帝報仇本就是癡心妄想！”

“他不是為了向皇帝狗賊表忠心才背叛了老夫？”老瘋子冷笑，顯然是不信的話。

老瘋子恨容寂最大的源是背叛他，認虛偽魏帝為父。

“容寂若對皇帝忠心耿耿，就不會暗中籌謀與太子爭奪皇位。”太子謀反失敗，容寂占據上京城，卿言把容寂的籌謀說出來不用擔心落魏明帝的耳中。

“皇帝最清楚容寂是如何存在的，只會把他當污點，若非上京城被圍，皇帝調不出別的兵馬趕來救駕，永遠不可能承認他這個兒子。”

老瘋子的眼底出現一的波，不過很快被冷意覆蓋，“他在多年前就對老夫生出了二心，這麼多年一直在老夫面前偽裝，阻攔老夫的復仇大計！”

“容寂明明只是在阻攔你為惡，他不瓦解你的江湖勢力，你同樣對付不了皇帝。”

“你投效太子，通敵叛國，引突厥大軍侵中原，最終還是被阻擋在上京城外，沒能殺得了皇帝。”卿言所言都是事實，試圖拉回一點容寂和他舅舅之間或許存有，又或許本不存在的那一點點的親。

“要不是這孽種，老夫的復仇大計已經功了。”老瘋子冰冷的話語如同毒蛇鉆心。

卿言說了這麼多，得出容寂和他舅舅之間當真沒有親存在，并且老瘋子冥頑不靈，不可能認識到自己通敵叛國、濫殺無辜是錯誤的行徑。

“老夫能不能復仇功還沒有個定數，要看明日上京城的大門會不會自打開。”老瘋子胡須下的角微，銜掛著譏嘲。

卿言盡力想喚起眼前人的良知，然而只是徒勞，他們還是會拿威脅容寂開城門！

說是今夜，不過還有半個時辰就天亮了。

四月末晝長夜短，天邊的魚肚白很快演變霞萬道，整夜的排兵布陣，突厥二十萬大軍將上京城團團包圍。

由于以為勝券在握，突厥可汗便是此次南侵的首領，兵臨城下，突厥可汗的戰馬在士兵的保護之下移向前。

卿言被綁在一輛戰車上，推到前列。

突厥可汗右前方馬背上赫然是李瑾瑜，有上一次用卿言給容寂設圈套的經驗，這一次李瑾瑜毫不懷疑抓住容寂的肋，容寂援兵到了又何妨，上京的城門照樣能打開。

卿言被推出來那一刻容寂就站在了城樓上，弓箭手嚴陣以待。

昨夜城，容寂一路清理叛賊，之后本該進宮去見皇帝，然而直到現在他都沒進宮。

無論皇帝有何指令，他都置之不理，整個上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