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離開上京就在兩日后，以容寂長陵王的份，魏明帝給他調派了兩千兵隨行。

容寂換了一輛更為舒適的馬車，帶著原來府中四十多個婢仆從，還有十來車的行李上路。

四月間風和日麗，花草送香，遠游出行都是好時節。

馬車駛出上京城，卿言掀開車簾，想再最后一眼上京城的影，卻遠遠見城門之上立著一道冰藍的影。

馬車駛出太遠，已經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可那人是誰，一猜便知。

倘若車簾沒被掀開，此生都不會知道，離京這一日，桓晏站在城門上目送。

那道影很快變一片模糊的藍，馬車沒在青山綠水間。

卿言緩緩放下車簾，容寂從神的變化，一眼看穿在馬車外看見了誰。

“桓世子想來送言兒，昨日該來府上一聚，城門上一眼，倒顯得為夫怠慢。”容寂斜靠在馬車壁上，態慵懶，輕輕一哼。

卿言睨他，自從原來的卿相府被容寂奪去，桓晏就再沒機會踏足過，他會有肚量放桓晏進府與敘舊？

“到底與言兒青梅竹馬一場，言兒了這麼多年桓晏哥哥，以言兒兄長之禮相待，為夫還是做得到。”

容寂話里輕松，凝著的眼里充滿危險，卿言才不信他能做到。

“我與他……應是此生都無緣再見了。”卿言懷著離別的傷，不管容寂是大度還是要吃醋，朝他懷中依偎過去，把心里話說與他聽。

卿言以為這次離京后，和容寂永遠不會再回來。

容寂長臂展過來摟住的腰背，醋意消散，“他總算認清要放下言兒，不見正好。”

卿言默默趴在容寂的口。

“言兒待在上京不是好事，離開能避免許多麻煩。”容寂還沒向坦白世，在宮里被醫佐診出有孕，魏明帝一心想殺他，必是無所不用其極。

皇帝注意到是他的肋，還懷著他的孩子，對下手的可能極大。

另外太子不用世家牽制，對還心存念想，留在上京總會被人覬覦。

在皇帝和太子可能出手之前，先帶離開是非之地，容寂既已在皇帝面前亮明真，皇帝放他去漠北，那便不會再傷害到。

卿言明白容寂所言的道理，和容寂離開上京都能避免許多麻煩。

原本半月的路程，因著卿言有孕，生生走了一個月才到漠北。

卿言眼見著一路的樹木由茂盛變得稀疏，氣候也由溫暖潤變得干燥，有離開上京，漠北這樣的水土第一次涉足。

容寂駐守在勝州，皇帝賜了他一座府，跟上京的長陵王府差不多大，只是里面院落較為簡樸。

“言兒暫且委屈住在這里，過些時日我命人新修一間小苑給言兒住。”容寂將抱下馬車，一路進府，安置在主屋。

卿言著這間陌生的屋子，里面只擺設有床榻桌椅，很簡單沒有不滿意，“這里不是好的嗎？”

“夏日還好，冬后漠北嚴寒，這房間不夠保溫，言兒弱不住。”容寂為思慮周全。

近年冬日氣溫低冷，漠北年年都有百姓凍死，卿言在上京聽聞過。

未曾經歷，還不知漠北的冬日會冷什麼樣。

兩日安頓，丫鬟仆從各自忙碌，很快這間主屋恢復跟淇澳苑差不多的模樣，卿言慢慢適應下來。

漠北是大魏最北面的一塊疆土，與突厥、回紇、契丹都有相連，容寂鎮守漠北，駐地在勝州，整個漠北都是他該管的范圍。

漠北地廣人稀，不像大魏其他各道府州縣，層層設置員，皇帝派容寂過來，他既是漠北的守將之一，又是漠北百姓的父母，才來兩日便要去悉漠北的地理環境和風土人。

容寂先去各守將的軍營與之絡，卿言在星竹和霜微的陪同下去勝州城里面逛逛。

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卿言的相貌出眾，臉上又戴上了面紗。

勝州城是漠北條件相對好一點的城池，里面住著漠北六以上的百姓，被凍死的百姓大多都住在更靠近北面的區域。

見慣上京城的繁華，再看到這邊陲小城，卿言更多是新奇，接連幾日都在城里走。

差不多十日，容寂走遍幾位守將的駐地，他們就此算是在勝州城里安定下來。

“皇帝派了人來監督，短時日皇帝不會放心留我在此地。”天晚容寂才回府，到主屋告訴卿言。

卿言待了十日，毫未有察覺，不疑竇，“皇帝為何對你如此設防？”

他們都已經遠離了政治旋渦，皇帝竟還不放心容寂。

“皇帝疑心深重，能卸下大防放我離京是一回事，不代表皇帝對我重拾信任。”容寂早知他向魏明帝表明無心朝野，不會索求皇子份，只愿遠離上京永遠替皇帝保守，魏明帝還是會防備他。

“告訴言兒，言兒知道就好，不用理會，當作不存在，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容寂出讓安心的笑容。

卿言這十日當然每天都隨心所，往后也一樣順其自然，皇帝總有一天會打消疑心。

輕輕點頭，在容寂懷中睡去。

容寂在睡著后起，披去前院的書房中。

他請旨遠離上京，其實皇帝想下手除掉他這塊污點更容易，他死在偏遠的漠北總比死在上京城需要的理由要。

他既然會走以退為進這一招，那‘龍行淺灘，韜養晦’他便要做到實，往后他在漠北必是要悄靜很長一段時日了。

耐心等待的同時，他該給上京城里的人制造一些熱鬧。

“老瘋子是時候該回來了。”容寂輕嘆了聲。

恕己立在桌案前，聽候主子吩咐。

容寂修長的手指輕緩敲擊了兩下桌面，“派去殺他的人慢慢撤回來吧。”

這半年容寂對老瘋子“趕盡殺絕”，把老瘋子出大魏境，他在上京才這般平靜。

他已離開上京城，那老瘋子就該回大魏了。

對魏明帝坦白，老瘋子握著他世的便威脅不到他，他反而可以用他世的做一些別的局。

老瘋子恨他骨，失勢后不是他的對手，回到大魏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別的勢力來向他尋仇。

另外老瘋子不可能放棄向皇帝復仇，想利用他來顛覆大魏，看父子相殘的夢想破滅，老瘋子最有可能找上誰的勢力？

整個大魏沒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適的人選。

老瘋子還想實現所有野心，唯一的可行之策便是向太子投誠，眼下太子地位穩固，借太子之勢來殺他是為良法。

想叩開東宮大門，他的世就是敲門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