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再耐心等待些時日。”容寂在頭頂上方緩緩道。

他話里意有所指，這話不是第一次聽他說。

卿言目凝著他的下頜，容寂在得皇帝信任，被委以重任，未遭貶之前，便暗自派人去查探宮中的辛，這實在不是一個對皇帝瀝肝墮膽的臣子該有的行為。

皇帝虛偽，容寂在皇帝面前何嘗不是戴著偽裝的假面？

卿言琢磨著容寂背后存在的江湖勢力，天玄門被瓦解，那些廣泛分布在各道府州縣的門眾應召投行伍，他一定還留了一部分人為他效命。

容寂沒告訴，卿言倏然自己想到，歷史上皇帝荒無道，草寇、流民、山匪遏止不及時，最終都可能會造反。

天玄門究竟只是個江湖門派，還是對皇帝有反心……

容寂在朝為所提出的政策皆正合魏明帝心意，所作所為皆順應天命時事，他可以是百之首，皇帝的心腹臣，但他本就與朝廷的不安分子切相關。

卿言心下陡然一慌，有一個想法暗暗滋生，向容寂的雙眸不自覺睜大。

“你也對皇帝有仇怨，想……殺了皇帝？”

卿言滿腔的困，一直以來，容寂除了私下言語上對皇帝不太恭敬，面對皇帝，還有面對朝中政事，他都無半分懈怠，讓一點都沒想到過容寂對皇帝亦有仇怨。

非是遭皇帝利用摒棄，差點死于世家刺殺，被貶在隴右經苦寒的仇，而是早于他被皇帝重用，容寂在皇帝邊就帶著別的目的。

容寂低頭，笑對。

他的言兒卿卿太聰慧，終是被猜測出他出現在皇帝邊目的不一般。

“皇帝欠了言兒，同樣我也有東西想向皇帝討來。”容寂不否認的猜想。

卿言在他眼中看出對皇帝和皇權的輕蔑，這是他第一次在面前毫無保留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弒君”兩個字以往卿言從不敢想，可是想為爹爹正名，為爹爹報仇，那就要殺了皇帝。

憑如何能殺皇帝，能幫的只有抱在懷的夫君。

*

太子被關在宮中苑不過五日，回到上京的柱國大將軍宮求見皇帝，自愿出兵權告老歸鄉，換皇帝給太子一次改過的機會。

太子和皇帝同為一心，共同策劃一場謀不為人知。

在世家眼中，皇帝念及父子之才留下太子命，王氏和盧氏不惜一切保太子是當務之急。

世家已無力與皇權抗爭，崔氏和李氏滿門抄斬的前車之鑒，讓世家明白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全家族。

權力過重只會引皇帝的忌憚，往后不會放過世家。

柱國大將軍的求，給了皇帝寬恕太子的理由，太子可以名正言順回歸東宮。

卿言聽到消息，一想到背后的，不悵然慨。

皇帝和太子雙贏，世家的威脅、柱國大將軍的兵權、蕭家的毒瘤全都已除。

皇帝設下棋盤，利用完所有的棋子達最終目的，若無變故發生即可江山穩固。

次日，容寂出府之前再三叮囑卿言，今夜無論聽到外面任何靜都不要出府。

府中的仆從閉大門，嚴防死守，宛如今夜會有人沖進來。

夜，容寂遲遲未回府，卿言心下狂跳。

這一段時日過的太快了，快到有很多的細節都來不及捕捉。

太子即將復位，肅王想明白父皇對他和母妃母族的利用，懷著滔天恨意，只怕會傾其所有篡權奪位。

容寂明明早知皇帝無意立肅王為儲君，還與肅王結，他蔑視皇帝，與皇帝有仇怨，皇帝屬意太子，容寂他難道是想與肅王同謀反叛皇帝！？

卿言被這一猜測驚到心神不寧，以肅王的為人脾，一旦生出反叛之心，必定急如旋風，腥殘酷的權位之爭莫非就發生在今夜！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已深寂，卿言立在騰云閣二樓的臺上。

站得高，看得遠，上京城四面天際的夜幕被火映照橘紅，第一時間就能得見。

快速下樓，跑到長陵王府的大門口，容寂仍未回府，大門另上了一道堅固的門閂，府中仆從手里都拿著武嚴陣以待，這一刻他們不像家仆，更像訓練有素的府兵。

很快卿言就明白，他們為何堅守著大門。

軍隊攻破城門，鐵蹄踐踏上京大街，繁華的街市燈火闌珊，尚未宵街上還有行人，燒殺聲、奔逃求救聲劃破夜的寧靜。

長陵王府就在皇城邊的務本坊，連長陵王府都能聽見靜，就說明軍馬上就要殺進宮了！

大門有人抵擋，飛馳的箭矢卻不長眼，落府中，箭上涂了火油，中門窗一點即著。

卿言瞧見猛然燒起的火舌，驚慌后撤腳步。

好在府中人多，幾著火點立即被撲滅。

府中暫且是一塊安穩之地都有箭，可想而知外頭是怎樣的場面。

上京城了，這回肅王當真謀反了！

東、南、西四門被軍奪下，魏承恪率軍攻破宮門，一路直搗太極殿。

這麼多年，他又豈會一味聽從父皇。

父皇給他的權力太，暗中命輔佐他的朝臣效忠的是父皇，他自然會慢慢培植屬于自己的勢力。

蕭家幫不到他，能調京畿附近的兵馬，這項權力才是他坐上太子之位的保障。

上京城的守城將領投效他，他攻破上京城易如反掌。

他不止要做太子，劍指太極殿，他要的是皇位！

父皇的欺騙和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焦躁，最終將他的理智擊潰，他城一路燒殺，擋他路的無論是守軍還是百姓，全都只有死路一條。

用暴肆殺來排解心中的怨氣，看到上京城尸堆積如山，魏承恪無半分罪孽，反而更大的殺戮來消散他的心頭之恨！

大魏宮宮太監魂驚四散，躲避不及的全都了刀下亡魂，魏承恪包圍住太極殿，空曠的大殿之外兵戈陳列在火中。

城外林中的烏不知何時盤旋在大魏宮的上方，死亡的氣息靡靡。

魏承恪騎在馬背上對著太極殿囂，“父皇倒是出來見一見兒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