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膳桌，香味愈發濃郁了。

宋稚綰扭頭一看，這才瞧見膳桌上有個大竹暖罩，里頭藏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卻又惦記著正事：“這是太子哥哥何時吩咐人備的？我能吃嗎？會不會耽誤了吉時？”

宋稚綰可沒忘了嬤嬤的叮囑。

要在吉時辦正事兒才吉利，寓意著子孫昌盛、驅邪避災，可不能耽誤。

可一連三問，那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膳桌，可見是了的。

蕭琰又哪舍得著，抱著人上前掀開竹暖罩，滿滿當當一桌飯菜頓時呈現在眼前：“只要孤和今今在酉時前把事辦好了，便不算誤了吉時，況且，吃飽了才有力氣，孤可不想今今又說孤欺負人……”

宋稚綰練地捂上蕭琰的，看著桌上的銀魚羹發饞：“那太子哥哥放我下去，我快些用膳，莫要誤了吉時。”

莫要苦了肚子。

蕭琰從前十幾年日子只怕都沒有今日笑得多，這一日下來臉都快笑僵了，卻還是不住心散發的笑意。

他彎腰把人放在椅子上，又瞧了眼那頂絢麗璀璨的冠，一時不知從何下手。

若是尋常的頭面首飾，他倒是能親自卸下。

但冠與旁的不同，在發髻上簪得穩穩當當的，蕭琰仔細端詳了半晌，最后還是決定去門外人來。

他端起碗舀了碗銀魚羹，放在宋稚綰面前：“今今先用著，孤去人來卸了這冠。”

侍嬤嬤、喜娘都在殿外候著，正想著殿下急哄哄帶著人進去想來是辦上事兒了。

沒想這進去沒一會兒呢，門就開了。

辦、辦完了？！

蕭琰掃了眼嬤嬤和喜娘怪異的神，難得蹙了蹙眉心：“把太子妃的冠和喜服先換下來。”

“……遵命。”

這是還沒辦事兒呢？

走進殿中看見那一桌膳食，嬤嬤和喜娘這才恍然大悟，跟著也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宋稚綰頂了一日的冠，眼下一頓折騰終于將冠取下，只覺得腦袋頓時都輕了，再將肩上沉沉的喜服卸下一層，那被積了一日的疲憊頓時襲來。

抬眸看了眼在旁坐下的蕭琰，將碗推了過去，氣道：“太子哥哥喂我吧，累得沒力氣了。”

蕭琰在喊出“太子哥哥”時便把碗接在手上了。

嬤嬤笑看著兩人，心里正嘆著這份意難得，但聽著聽著又覺得不大對勁。

想了想，開口提點道：“如今了婚，太子妃該換一換稱謂了。”

宮中有君臣之分，雖說是夫妻，可最合規矩的，還是要喚一聲殿下，但太子妃和太子殿下這般意，喚殿下倒顯生分了。

但怎麼說，在旁人面前也得把“哥哥”二字改一改。

私下里喊是閨房之樂，在旁人面前便是了輩分。

宋稚綰吃著銀魚羹點頭，剛想開口喚一聲“殿下”，蕭琰卻先行出聲道：“今今往后在外人面前喚孤一聲阿琰便可，私下里想喚什麼便喚什麼。”

這話是說給宋稚綰聽，亦是說給“外人”聽。

夫妻之間想喚什麼，哪得著旁人置喙？

嬤嬤識趣噤了聲，侍們替宋稚綰卸了冠釵镮，寬了，這才退出去，將寢殿留給二人。

銀魚羹鮮甘味，宋稚綰靜靜地吃完了一小碗，蕭琰又接著在碗中盛上，像是生怕慢一刻便會把人壞了似的。

宋稚綰看了眼他還未卸下的冕冠喜服，不知怎的，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蕭琰扭頭看去，只見笑得更歡了。

房中燃著的龍花燭映在眼中如天星絢麗，迷得蕭琰雙眸挪不開分毫，他放下碗，將人撈進懷中跟著笑問道：“笑什麼？今今方才還說要當個克己守禮的太子妃，瞧瞧……笑得口水都要滴孤上了……”

宋稚綰索埋進他懷里，纖瘦的雙肩笑得止不住地抖。

蕭琰忍了半晌，不知笑什麼，可莫名的心里也覺得一的暖意，將人摁在懷中，彎腰靠在宋稚綰肩上。

他這一低頭，宋稚綰倒是能順手到了他頭上的冕冠。

金制的冕冠冰涼，瞧著也不比的冠輕多，戴在頭上也不嫌墜得慌。

“太子哥哥怕是當新郎還沒當夠，”宋稚綰著冕冠笑道，“這冠這麼重還舍不得摘。”

如此大的喜事，今生僅此一次。

蕭琰自然是有些舍不得摘的。

可眼下見宋稚綰笑得如此歡，他卻不肯認：“孤是怕今今著才將此事先擱置一旁，況且這冠哪里就重了？孤不至于如此氣。”

“那太子哥哥是在說我氣咯？”

宋稚綰不滿地嘟囔一句，在他懷里轉了個，抬眼看他：“哼，那我今日便氣到底。”

宋稚綰看著桌上的珍饈味，手一指：“我要吃這個、這個、這個……太子哥哥夾到碗中喂我吧。”

蕭琰笑得腔震：“遵命，孤的太子妃。”

一頓膳用了半個多時辰。

累了一日，眼下填飽了肚子自然是容易犯困的。

蕭琰又吩咐侍端來熱水，將人抱到床榻上，親自替宋稚綰去臉上的妝飾，帕子了三遍，脂氣才散去，出原本瑩白無瑕的面孔。

宋稚綰躺著一未，甚至還闔上了眼。

蕭琰俯在頰上親了幾下，饞得想將那塊含進口中仔細品嘗一番。

“孤去卸冠更，今今莫要睡著了。”

還有正事兒要辦呢。

宋稚綰迷迷糊糊地應著，可等人一下了床榻腳步聲漸漸離遠，便一個翻，扯來一角被子在懷中抱著。

呼吸聲漸勻……

等蕭琰換了大紅寢回來時，那床藏著桂圓花生紅棗的喜被，早被床上的人卷作一圈抱在懷里了。

散了一床的桂圓花生……

若是往日里見困這般模樣，蕭琰便會暫且放一晚。

可今夜哪行？

不把事辦好了，不吉利。

……房花燭夜……

“……嗯、太子哥哥——”

“乖，阿琰。”

“阿、阿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