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后。

宋稚綰這才在兩人相牽的掌心里輕勾了勾手指。

語氣中帶著幾分輕快之意：“太子哥哥，人都走了，你抬起頭哭吧，這般悶著會不過氣的。”

往日里哭得多，最是清楚。

垂在宋稚綰膝彎的頭沒，只是將的手握得更了。

宋稚綰索將子靠在枕上，也不勉強他，只是一句一句地說著話。

“太子哥哥，今今這次沒聽你的話。”

“但有一條是記在心里的，今今沒有將自己命置于不顧。”

“當時那種時刻，我若不出手，那蒼一蒼二勢必會不敵那兩名烏薄遲的心腹，若蒼一蒼二敗了，于我，要麼死要麼當人質，所以我只能出手。”

“太子哥哥，今今這回是對的。那名手不凡的敵寇用的也是雙刀，我能牽制住他，只是他魄比我強悍許多，我只能作些犧牲，才能將他斬于刀下。”

“還有羊肚一計，是我睡不著時在夜里想的，我當時想吃羊肚了，便生了這個念頭，可惜了那麼多好羊肚，聽說烏蘇的牛羊養得極好，咱們到時候讓烏蘇多賠些羊吧，拿來做炙羊也好吃……”

“太子哥哥，你覺得我今日厲不厲害？”

的聲線不似往日活潑，能聽出氣息虛弱，可字字句句里，都像是對自己的英勇頗為自豪。

膝彎上的一小塊布料浸著溫熱的意。

蕭琰緩緩抬起頭，紅腫的雙眸里倒映著子笑意盈盈的小臉。

心疼啊，疼得不知要說什麼好。

不怪不肯告訴他傷勢，不怪不肯告訴他計謀。

蕭琰抿心自問，即便他在戰場上再如何鎮定冷靜，若知曉宋稚綰了傷，他也絕不可能做到無于衷。

如今因自己失策害得了傷。

蕭琰心中也只有無盡的自責。

他本以為后院敵寇進不去，有蒼一蒼二在便能護得一時安寧，如今看來，都是他的盲目，都是他的錯。

那道傷可怖到他甚至看一眼便不忍心看下去。

戰場上鐵骨錚錚的大男人此刻的淚本止不住，甚至不敢再上前一步將人抱在懷中。

一手相握著，另一只手緩緩抬起，輕輕捧住那張小臉，扯著角笑道：“厲害，孤的今今……很厲害。”

宋稚綰直勾勾地看著他角牽強的笑意：“太子哥哥笑得像在哭一樣。”

哦不對，本來就在哭。

宋稚綰的右手不便，只好一小下一小下地將子往蕭琰挪去。

才挪兩下，那只溫熱的大掌便扶住了的腰，張的語氣隨之響起：“今今要做什麼？”

宋稚綰抿了抿，將子向他靠近：“太子哥哥怎的不抱我了？”

聞言，榻前的男人竟像是有些無措，一雙眼在上擔憂地打量著。

“孤……孤怕弄疼今今。”

“怎麼會呢？”宋稚綰輕抬起右臂，“我是這只手傷了而已，別沒有啊……”

話未說完，蕭琰便倏然起將抱進了懷中，作雖快，卻也十分輕。

他瞧見那條傷的胳膊便心頭揪，自個兒不敢，也不許：“今今、今今莫要。”

宋稚綰在他懷里出笑意：“不，都聽太子哥哥的。”

兩個溫熱的軀著。

靈魂與在此刻共融，彼此都得到了心安藉。

“是孤的錯。”這句話在蕭琰心中久久回，“孤以為自己算無策，孤以為能護得住今今，孤以為縱使孤戰死了，也能給今今逃生的機會……是孤的錯。”

“今今很厲害也很聰明，若非今今一計震懾敵寇，只怕還要死傷好些暗衛。”

宋稚綰在他懷里皺了皺眉：“太子哥哥既知曉我的計謀，便應知曉，若非到了最后全軍覆滅的那一步，我是絕不會離開此的，又怎會是太子哥哥的錯呢？”

沒錯。

太子哥哥也沒錯。

他們都是為蕭國而戰之人，錯的是敵寇、是心存惡念的烏薄遲。

蕭琰發白的小臉兒，只覺得越是這般懂事，心口就越發地疼，寧愿像往常那般在自己懷中撒哭鬧。

“孤不在的時候，今今有沒有哭？”

宋稚綰立馬搖頭，眼睫輕：“今今沒有，上藥的時候沒哭，傷口的時候也沒哭，太子哥哥放心。”

可蕭琰哪里放心得下。

他何時將教得這般懂事了？竟在生死傷痛面前也不哭不鬧。

“孤不要今今這般懂事，孤放不了心，只要是今今，孤就不會放心。”蕭琰將自己潤的眼眸與的眼眸相。

臉頰上緩緩流下溫熱的淚，蕭琰怔了一瞬，分不清這淚究竟是不是自己流出的。

他睜開眼。

只見那雙彩熠熠的眼眸不知何時蓄滿了熱淚。

“可太子哥哥不在的時候，哭是無用的，”染著哭腔，里振振有詞，“說不定一哭還會被暗衛告訴太子哥哥，我自然不哭。”

又像是在控訴他：“若太子哥哥不在，我沒人哄沒人抱，自己一個人哭豈不是很可憐？”

是啊。

若要哭要鬧，自然是要在愿意疼著、寵著自己的人面前哭鬧才好。

“是孤不好、是孤不好，”蕭琰一下一下吻去的眼淚，“沒事了，都沒事了，敵寇如今都被拿下，孤和今今都沒事了。”

宋稚綰不是不想哭，只是實在是沒力氣了。

現下忍不住哭了一會兒，吸了吸鼻子，又著子靠在蕭琰懷中：“那太子哥哥有沒有傷？”

蕭琰下意識搖頭：“孤沒……”

可他又好似立馬想起什麼，話音一頓，轉而將自己的左肩放低了些。

不等他說話，宋稚綰便聞到一不似干涸的腥味，張道：“太子哥哥傷了？”

蕭琰并未想瞞，只是他一心都牽掛著，一時并沒有想起自己上這等小傷。

他安著：“孤這傷很小，已經不疼了，今今若不放心，孤待會軍醫來上藥時便給今今看。”

宋稚綰肅起小臉：“現在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