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綰是被醒的。

近來日夜勞碌，連帶著胃口都好了不，這幾日一日三餐也都是蕭琰到了時辰便抱起來吃的。

今日蕭琰因朝堂之事回得遲，紫云紫月見自家主子睡得沉也不敢醒。

沒想人反倒自己醒了。

宋稚綰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讓宮人傳早膳。

梳洗一番后，又上桌吃了兩塊點心，這才想起來問道：“太子哥哥呢？”

昨日把人趕走后，雖覺得旁空落落的有些難，可實在困得厲害，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也是現下才想起人來。

紫云在碗中盛上豆漿，遞過去：“方才奴婢小德子去打聽，聽說是還未下朝。”

新磨的豆漿香氣醇厚，還溫熱著，宋稚綰捧起喝了一口，又抬頭看了看外頭曬得正足的日。

不喃喃：“都這個時辰了，竟還未下朝……”

正說著，忽見小德子從外頭跑進來。

宋稚綰趕在紫云前頭開了口，看似不經意一問，言語中卻又有幾分急切：“可是太子哥哥回來了？”

從昨晚到現在，可好些時辰沒見到人了。

可瞧見小德子腳步一頓的神，宋稚綰角也跟著耷拉下來。

“太子妃，是張院判來了。”小德子默默看了眼紫云。

紫云對著他一瞪，像是在罵他沒有眼力見。

“太醫？”宋稚綰往里塞著小油條，含糊道，“我并未傳太醫呀。”

小德子搖頭：“張院判說，是來找殿下的。”

這下宋稚綰更疑了，里嚼嚼，像是忽然想到什麼，連忙咽下開口道：“可是太子哥哥有何不適？”

這些天王忠日日給蕭琰熬藥，說是張院判開的補藥，可連王忠都不太信。

宋稚綰就更不信了。

龍虎壯的，哪里用得上吃補藥？其中定有蹊蹺。

小德子斟酌道：“奴才也不知，要不……太子妃把張院判傳進來問問？”

“那便傳吧。”

張院判是帶著東西來差的，原本說好的五日，可張院判想著蕭琰日日喝的避子藥。

那是整夜整夜睡不安穩。

于是五日生生短到了三日，一大早便往東宮來了。

宋稚綰也藏了小心思，見張院判走進，并未問及“補藥”之事。

只漫不經心道：“院判大人怎的來了？昨日不是已經把過平安脈了嗎？”

張院判放下藥箱行禮，藥箱上還有只紅木盒子，“臣今日是特將殿下要的東西送來的。”

宋稚綰目移到那只紅木盒子上，隨即又移開視線。

滋潤得如出水芙蓉般的小臉莞爾一笑，出纖纖玉手：“太子哥哥還未下朝，院判大人先給我過目也是一樣的。”

張院判不疑有他。

畢竟自打他照料宋稚綰的這些年，從第一回見太子抱著人喂藥，到如今兩人終眷屬，他已經沒有什麼值得見怪的事了。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親無間，想來二人之間是沒有什麼事瞞著的。

張院判只當宋稚綰也是知曉此事的，拿起那只紅木盒，謹慎地看了眼周圍服侍的侍。

見侍退下，他才將盒子遞上去。

宋稚綰打開盒子，盒子里分了兩格，瞧著材質不大一樣，但都是干癟癟的，長條狀。

大概是用了香料之類的東西，聞起來還香香的。

指尖挑起一只，映著好奇地瞧。

怪怪的……

張院判心里斟酌了幾番，還是決定將此的用法和二人都說一下。

“此用之前需得用溫水稍作浸泡，泡后便可用。”

說著，他又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白瓷瓶和一盒香呈上：“佩戴時可抹些潤油，用過之后需得反復洗凈，而后晾曬干，再撲上一層香放盒子中保存即可。”

“此大概可用半年左右……”說到這，張院判似乎想到什麼。

改了口：“還是三月一換較為妥當，臣會按時制好送來的，雖說此用起來麻煩了些，可到底好過服藥。”

宋稚綰聽得一臉迷茫，蹙著眉頭看向手中的東西。

雖不知是什麼，可知曉，此和“補藥”有關。

“所以……”宋稚綰扔下手里的東西，幽幽一笑，“太子哥哥喝的不是補藥。”

“……呃？”

聞言，張院判瞬間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只覺得兩眼一黑。

“太、太子妃……您不知曉此事？”

宋稚綰撇了撇，誠實地搖頭。

張院判頓時猶如天打雷劈，劈得耳朵嗡嗡作響，他抖著子爬上前，想將瓷瓶、香和紅木盒都拿回來。

小主子最是心好說話，趁著太子還沒回來……

“太子妃，臣不知殿下并未同您說，您饒老臣一命吧，就當老臣沒說過。”張院判哭無淚。

他正想拿紅木盒子，一只瑩白的手緩緩搭上盒子，指尖一下一下地輕敲著。

宋稚綰哪里容他蒙混過關，笑道：“院判大人，事已至此，你覺得還能瞞得住我嗎？”

張院判知曉此事輕重，殿下都沒同太子妃說，顯然是想瞞著的。

他哪有膽說，說了這顆腦袋不保啊。

“太子妃、小主子，您饒了奴才吧……”

張院判越求，宋稚綰就越覺得不是好事兒。

角的笑意淡下，語氣也變冷：“若院判告訴我，我便說是我院判說的，如若不然，我便去問太子哥哥，到時太子哥哥也自會知曉是院判說了。”

二選一的法子，容不得拒絕。

張院判恨不得甩自個兒兩個耳刮子。

一副豁出去的架勢：“太子妃，此……此是用來避子的。”

“避子？！”

宋稚綰噌地一下坐直。

重新打開那只紅木盒子，看著里面長長的東西，瞬間明白了是用在何的。

將盒子又嘭地一下蓋上，心緒被攪得一團，瑩白的臉蛋也開始發紅。

張院判趴在地上不敢吱聲兒。

宋稚綰深吸了幾口氣，心緒平復下來后，才想起補藥的事。

不可置信問道：“那太子哥哥喝的補藥，是避子藥？”

張院判想死的心都有了，沉默地點了點頭。

砰——！

是碗筷落地的聲音。

驚得門外的人皆是一驚。

蕭琰剛進東宮便知曉張院判來了，他步子加快，問了句“張院判此時在何”。

沒想王忠一問，便見小德子說張院判正在單獨給太子妃回話。

小德子話音一落。

王忠都沒瞧清，旁的人便已經如疾風略過，直奔而去。

剛到門外，蕭琰便聽見里頭的摔碗聲。

他一顆心揪起，推門而進。

“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