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突如其來的厲聲怒斥，別說宋稚綰向來是個不得委屈、聽不得重話的，連后的下人也是心驚得大氣不敢出。

王忠和紫云紫月三人心里咯噔一聲，齊齊暗道一句：不好！

于是便眼見著，那張雕玉琢的小臉錯愕了一瞬，呆呆地睜著雙眼，像是被嚇壞了，抖著瓣說不出話來。

宋稚綰摟著脖頸的雙臂一松，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淚珠子斷了線似的砸下來。

蕭琰像是沒瞧見，走到殿門口，又冷冷撂下一句：“全都不許跟著！”

王忠頂著要挨上十軍的覺悟想求，也只能堪堪在門外停了步子。

“殿下，您……”您消消氣呀。

進到殿里，宋稚綰哭得更兇了，邊哭還邊掙扎著，連腳上的繡花鞋也蹬掉在了地上。

還不忘同他頂：“本來就是表哥，我又沒有喊錯，就算沒見面也是表哥，如今見了面，更是喊得！”

話音落下，宋稚綰便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被扔到了榻上。

蕭琰扔得不重，即便是氣昏了頭也收著力道，宋稚綰剛坐起子，還未坐穩，蕭琰便欺上前，雙手地抓住瘦小的肩頭，蹲下子與平視著。

他眼里翻涌的怒火溢出，蕭琰幾乎從未氣得如此失控。

宋稚綰對上他的目，也不敢繼續說那些頂的話了，只是哭得嗒嗒的，張著小口小口地吸著氣。

剛整理過的發髻掙扎間又變得有些凌，垂下的碎發又又順。

配上那張如同梨花掛般稚清麗的臉蛋，分明是招人疼的，可偏偏張就氣得人心口疼。

“宋今今。”蕭琰聲線沉冷，似乎把這三個字在口中細細咀嚼了一遍才喊出，“誰是你的哥哥？”

瑩白的雙頰著薄紅，長如蝶翼般的眼睫漉漉地了幾下。

宋稚綰止了哭聲，抬眼看向他。

明知道他想聽什麼，可此時卻不愿遂他意：“公孫向珩。”

話音剛落。

清脆的瓷破碎聲和沉悶的重擊聲同時響起，宋稚綰毫無防備地抖了抖子。

隨后又聽見幾聲聲響，像是木裂痕炸開的聲音。

一旁茶桌上的幾個杯盞都被蕭琰那一拳震落，在地上砸了個稀碎，宋稚綰側頭看過去，竟連那張桌子上都崩開了一條裂痕，還越裂越寬。

蕭琰還是繼續問方才的問題，語氣卻比方才更冷：“孤再問你一遍，誰是你的哥哥？”

仿佛不問出滿意的答復他便不肯罷休。

肩上的雙手力道收，宋稚綰了脖子，一扁：“誰家哥哥會這般兇、兇人，誰家哥哥會這般小氣？”

說著，一行清淚順著圓潤的腮旁緩緩落。

蕭琰一怔，下意識抬手抹去，心中終是不忍。是啊，他怎變得如此小氣了，不過幾句“表哥”罷了。

可轉念又想到，這遭了瘟的表哥可是想將從他邊帶走！

不過才見一面，是否真心實意待如親人也尚未可知，他不過是想教認清，誰才是這世間待最好之人，免得旁人蠱了。

蕭琰緩了緩心神，主服了：“是孤方才的話說得不好，孤向今今認錯。”

“哼。”

蕭琰頓了頓，握住肩頭的雙手也松開了，又移至的后背，輕輕托著人往自己懷中帶。

宋稚綰被移坐在矮榻沿邊，腳上只穿著白棉，雙自然地往下垂著，不愿對上他的視線，于是低著頭。

正好看見他單膝跪在地上的那條，跪在垂下的雙之間。

蕭琰抬手在后背一下一下地順著，開口道：“孤是有些生氣，氣今今對一個才見一面的人過于信任，氣今今寧可聽他的話，也不肯聽孤的。”

宋稚綰心口一，下意識抬頭開口辯解：“今今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不聽太子哥哥的話。”宋稚綰沒底氣地說完這句話，又低下了腦袋，須臾后，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我知道錯了的。”

每回都是這般，一句“我知道錯了”，再可憐兮兮地掀掀眼皮。即便不是真心悔過，蕭琰也拿沒法子了。

他將人抱進懷里，仰頭無聲喟嘆。

到底是心。

宋稚綰是如此，蕭琰也是如此。兩人真要較起來，蕭琰甚至還不如。

“唔……”宋稚綰順勢將頭埋到了他寬闊的肩上，胡地把眼淚蹭，蹭了幾下，又支起腦袋看了一眼那一小塊被蹭的布料。

似乎是嫌棄，轉頭又靠在了另一邊肩上。

蕭琰忍著往上教訓一掌的沖，抱著人坐到了榻上。

方才兩次問都沒有聽到他想聽的，于是現下見肯服了。

蕭琰只想哄著人乖乖順順地他一聲：“今今乖，哥哥。”

溫熱的指尖卷著鬢邊的碎發把玩，時不時還輕了臉頰，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自小的便是“太子哥哥”，在年的宋稚綰眼里，這句“太子哥哥”是獨蕭琰一人的稱呼。

“哥哥”或許可以是旁的人，譬如二皇子三皇子第一回見，也會逗著讓喊一聲“哥哥”。

而蕭琰也從未糾正過，唯一說過的，是讓不準管二皇子三皇子“二哥哥、三哥哥”。

年的宋稚綰不理解其中的含義。

于是蕭琰便道：“今今管他們二哥哥、三哥哥，那孤排行第四，是不是也要管孤一聲四哥哥？”

聽見那句“四哥哥”，宋稚綰卻急得搖了搖頭：“不要四哥哥，要太子哥哥！”

蕭琰道：“既要太子哥哥，那今今往后便不準再管旁人喚哥哥。”

蕭琰不滿的是自己排得遠了。

而宋稚綰卻是不喜那個“四”字，時在軍中長大，軍中對“四”字較為忌諱，只因這字同“死”字相似，不吉利。

于是宋稚綰自打那之后，除了蕭琰外，再沒管旁人喚過“哥哥”。

……

可此刻。

宋稚綰只覺得這句“哥哥”，扭得難以出口。

著臉往他懷里躲，試圖躲過這一遭。卻被蕭琰著后頸揪了出來，深邃幽暗的眼眸盯得避無可避。

紅了耳垂，只好著臉出了那一句：

“哥哥。”

甜的嗓音似乎格外悅耳，蕭琰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心里已是舒暢了許多。

他眉眼含笑，又哄道：“再一聲。”

這下宋稚綰可不肯再干了，像只被踩了尾的小貍貓躲在他懷里不肯出來。

蕭琰垂眸瞥見那只緋紅的耳垂，咬著牙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上手了……

自己養的。

果真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