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珠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顧羽聽不見。
拿起顧羽的手,一筆一劃道: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
“顧羽要等我啊。”
顧羽拉住的手,搖頭:“我已經回天乏,你不用再去找大夫給我看了。”
翡翠這時候過來,糾結后道:“太子妃,公主的毒紅枯,這些年太子殿下尋了許多名醫來,都說只能是找暫緩發作的藥,而沒有解藥。”
趙明珠臉已經哭花,聽后一抹臉:“是別人下毒的?”
翡翠點頭:“是的,是叛軍。他們恨毒了殿下和公主,當時殿下被囚,叛軍為了安全讓公主親自去送飯,同時令其服用了這毒。”
紅枯,不是立馬讓人殞命,而是天長日久蠶食人的氣。
顧羽似乎察覺到趙明珠一直未曾說話,繼續道:
“你不用在想去尋醫了,我皇兄當初找了那麼多名醫都沒有辦法解毒。”
似乎想起了薄凌,強調道:“薄凌也解不了。”
翡翠立馬道:“太子妃,奴婢覺得可以找探花郎看看,萬一呢?”
“但是公主還專門找過太子殿下,讓他不許找薄凌,否則就斷絕兄妹關系。”
翡翠嘆氣不明白顧羽為何不肯一試,趙明珠卻約知道顧羽的想法。
顧羽這是早就不想活了。
一直在等待這一天。
在此之前,努力過得花團錦簇,用喧嘩的熱來遮蔽生命本來的冷。
但趙明珠不能眼看著這樣死去,再次拿過顧羽的手:
“等我。”
任憑著顧羽在后如何呼喚,都不再回頭。
顧羽跟趙明珠說的這些話,比往日三天說的話還多,捂著口咳嗽。
驚天地,似乎腔都要被撕裂。
“趙明珠,眼看著我都要死了,還不多留會,等會回來看我尸吧。”玩笑似說完倒頭躺下。
努力看眼前的翡翠,只覺得影一團,看不真切。
“翡翠,你去將那箱子拿來,我想再。”
那是趙明珠從春城帶回來的禮,察覺自己眼盲之前就打開看過,今日趙明珠來了,又想再。
翡翠將箱子拖過來,然后將顧羽的手放在第一件沙上。
顧羽輕聲道:“手氣這樣差,第一件就是那個惡心的海蟲沙?
用極細的金剪,在沙中蠕落下來特別像蟲子。
翡翠晃了晃手表示對,目落在沙也了角,太子妃到底從哪里找來的這個沙。
顧羽放下又去第一個大海螺:“我還喜歡這個海螺,雪白漂亮,讓我不由聯想到白沙灘。”
翡翠將一支蟹簪放在手心,顧羽想了下索著進自己發間。
銀簪末端是只指甲蓋大小的翡翠螃蟹,兩個鉗子制了枝,煞是可。
“給個面子好了,以前這種貨我看都不看一眼。”
……
翡翠將最后那平安符放在手心,顧羽輕嘆聲:
“平安符,還是第一次有人替我請平安符呢。”
只可惜,的,不是一張符便能治愈。
顧羽有些倦怠,慢慢靠著躺下:“趙明珠來了,我竟然都忘記冷了……”
“翡翠,要是我死了,你就去跟著趙明珠,看在我的份上也會善待你的。”
翡翠搖頭:“公主若真有不測,奴婢去為您守靈。”
顧羽向來是喜歡熱鬧,而害怕孤零零一人的。
否則當初靜寧公主搶走所有朋友,但顧羽還是不停的想找到屬于自己的朋友。
顧羽沉進被褥中,覺得自己仿佛輕快起來,低聲道:
“還有讓明珠不要告訴安崽,明日要親了……”
……
東宮外,趙明珠被攔在門外,林軍首領道:
“太子妃,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去。”
趙明珠不退反進,對方拔出長劍,將脖子送過去。
“有本事你就抹我脖子,否則我今天非要進去!”
湊近一步,侍衛退后一步:“太子妃,莫要為難屬下。”
趙明珠懶得多說,就要闖,顧清珩的影出現在門后。
“明珠。”
趙明珠推開侍衛,沖到顧清珩面前:“你是不是早知道顧羽的況?”
顧清珩點頭。
趙明珠不可置信看著:“就這麼看著死去嗎?”
對于這件事,顧清珩神平淡:“明珠,這是的選擇,孤無權干涉。”
趙明珠想起顧羽本就想死,深吸口氣:“不行,我偏要干涉,把薄凌出來。”
顧清珩看著滿臉倔強,輕嘆:“長河去薄凌。”
薄凌跟著長河出來時人都迷糊著:“太子妃,您來探監?”
趙明珠:……
“探你妹,顧羽還等著你,別說話趕跟我走!”
趙明珠扯著他就跑,周圍的侍衛要上來攔二人,突然侍衛首領揮手:“退下。”
那是陛下的馬車。
趙明珠管不了那麼多,帶著薄凌就跑。
而顧清珩著那明黃的馬車,父子倆隔空對視,顧清珩輕輕一笑。
景元帝面復雜看著這個兒子,他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懂這個兒子到底想做什麼。
被幽也毫無反應。
壽康宮中,顧妍陪著老太后用膳,舀了勺湯:
“皇祖母,您嘗嘗。”
老太后撐著額頭:“哀家沒有胃口。”
但顧妍將參湯送到口前:“皇祖母,您早膳也沒有用,妍兒看了心中難。”
“若是您不吃,那妍兒陪您不吃好了。”
老太后看著,嘆口氣道:“妍兒,你這孩子向來乖巧……不知道昭華如今在何,皇帝去找珩兒問了。”
顧妍笑著,心中玩味,多稀奇的親。
兒孫要死了,才發現。
要是景元帝找過去時,顧羽已經是一尸……顧妍調著參湯想,那場面真是有趣極了。
“妍兒,哀家知道珩兒殺了洵兒,你心中自然難。但哀家還是希你勸皇帝,不可輕易廢黜太子。”
宗室的孩子,哪有自己的脈更親近。
宗室的孩子極有可能祭拜的也是他們自己的嫡親,而不是和皇帝。
“好,皇祖母放心,妍兒會的。”
顧妍想著宗室中適齡男子本沒有,那幾個小孩 ……若有一日景元帝也突然死了,就可以架個傀儡太子,自己為攝政長公主……
……
顧羽彌留之際,手被握住,再整個被包進掌心中。
似乎察覺到了來人,顧羽眼睫抖了抖,但眼皮太重,以至于本睜不開。
薄凌盯著床上的顧羽,輕聲道:“公主,是我,薄凌。”
他眼圈都紅了,他的公主怎麼突然就病這樣了?
是他的錯,竟然沒有察覺到顧羽往日的異樣。
顧羽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趙明珠一旁看著著急死了。
“薄凌,敘舊的話后面再說,先想辦法治好。”
薄凌被這話驚醒了,他了眼角,然后替顧羽把脈。
“怎麼樣了?”
趙明珠也不想催對方,但顧羽眼看氣若游,忍不住追著問。
薄凌臉沉重:“是很霸道的一種毒……”
“那有辦法解嗎?你平日將自己醫吹的賽神仙一樣,別告訴我你不行?!”
趙明珠提高聲音,但又怕驚到顧羽強行收了音,苦笑:
“薄凌,我將希全寄托在你上了。”
此刻真希自己像那些穿書前輩一樣有本事,若是有個活死人、白骨的醫便好了。
薄凌起,著顧羽臉頰:“太子妃,我確實沒辦法解這毒……”
趙明珠眼中的期待破滅,此刻才到寒冰刺骨,難道只能眼睜睜看顧羽死去。
趙明珠頭暈目眩,一旁的翡翠早已經哭出來:
“公主……”
薄凌察覺掌心中,顧羽的小指了,突然有個被忘的方法在心間升起。
“太子妃,我還有一個法子。”薄凌轉,強著激,然后吩咐翡翠道:
“你去端一盆熱水,準備匕首拿過來。”
“是。”
“是什麼方法?”趙明珠急切問道。
薄凌將自己袖口開,摁在脈搏上知著什麼,他道:
“我們苗疆一族,有鴛鴦蠱自小種,危機時能救我一命。但它最大作用是能夠將命與旁人連接起來,從而共生機,也就是說只要其中一人活著,那另一人就不會死。”
薄凌回頭看顧羽:“我雖答應過阿娘永不用,但我向來是不聽話……”
鴛鴦蠱,其實多為夫妻同用。
可這世間夫妻多有齟齬,能相守最后也非易事。
就算能一直相守,萬一對方在年歲正好卻喪命……
所以哪怕苗疆有這蠱,他們本族人都不會真用。
翡翠執行能力很快,很快就帶著這兩樣回來。
“太子妃,等會割腕后蠱會混在活中才能活,你要看著確保全部都被公主喝下,一滴不剩。”
薄凌說著就拿著匕首,劃了一道口子,那源源不斷流出。
趙明珠扶正顧羽的頭,眼睛一眼不敢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薄凌眉頭皺起來,順著脈搏朝上,最后定格在心口。
蠱應當已經進了顧羽。
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仍然繼續放了一會。
等他包扎好,放下袖時,翡翠小心翼翼道:
“真的有用嗎?我們公主為何還沒醒過來……”
薄凌看著顧羽好無變化,他輕輕道:“若是沒用,那就也沒用了。”
這個方法是他唯一能想到了的。
“薄凌,若是顧羽……你也會嗎?”趙明珠遲疑問。
薄凌點頭:“當然,只要這蠱進了,和我便已經是共了。”
顧羽若是活不,他也要跟著去死。
但對于這點,薄凌聳肩道:“這鴛鴦蠱好的,死的時候也不痛苦,想想我和公主做了亡命鴛鴦也好。”
他喜歡顧羽很多很多年,喜歡到愿意為顧羽獻出一切,甚至生命。
外面的雨已經變了蒙蒙細雨,山林中清新無比,偶爾聽見翠鳥啼。
趙明珠一會看躺在床上的顧羽,一會看薄凌。
確定薄凌沒死,趙明珠松口氣。
這時顧羽的眼皮掀開,眨了眨,竟然發現自己能看見了。
“薄凌?”
薄凌見醒過來,眼前一亮,乖乖湊過去:“公主,是我!”
趙明珠也走過去,又哭又笑,手輕輕錘了肩膀。
“你怎麼回事,嚇死我們了!”
顧羽發現自己手腳也有了氣力,慢慢坐起來,問二人:“你們做了什麼?”
的清楚,當時已經能察覺踏鬼門關了。
現在自己不僅能看見,也能聽見。
趙明珠將薄凌用的蠱,告訴了。
顧羽聽后咳嗽兩聲,看向薄凌。
“何苦呢……真不后悔?”
薄凌堅定搖頭:“不后悔。”
過了良久,顧羽輕聲道:
“看來,我和你非做夫妻不可了。”
薄凌以為會生氣自己的擅作主張,沒想到顧羽竟然說要和他做夫妻!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來了,砸暈了薄凌,他語無倫次:
“假的真假……公主你你真的愿意嗎?”
顧羽角翹了翹:“嗯。”
這些年,死亡一直是所期待的一日,人死燈滅,能夠解決在心間的巨石。
可趙明珠來了,讓顧羽忍不住懷念和們一起的日子。
溫暖又幸福,如同沐浴。
趙明珠看著顧羽和薄凌抱在一起,心頭松了口氣。
“行了吧你們兩個,要親親熱熱等我走了再說,天化日下何統?”
回頭看外面:“我先回京城。”
雙云的喪儀……
顧羽看神,薄凌暗中搖頭示意別問。
于是說:“路上注意安全。”
京城外,長樹和巧兒等人將雙云帶到河旁,木筏四周扎著鮮花,雙云穿著最喜歡的首飾躺在其中。
趙明珠趕回來時,長河沉默將木筏推進河中,巧兒撲進懷中。
“小姐,怎麼偏偏是雙云。”
老天怎麼能那麼殘忍,將帶走。
趙明珠拍了拍肩膀,然后走近筏子替雙云整理了鬢發。
“老師,你留下的琴譜,學生一定會好好研習。”
嬤嬤講過,雙云一直想當太子妃的老師。
眾人目送著雙云的尸首順著河流遠去,金珠靠著銀珠大哭。
一向面無表的銀珠都低頭了眼淚。
雙云和們如同姐妹一般,誰都沒有想到天人永隔這一日來得如此快。
直到筏子消失,長樹對趙明珠道:“太子妃,請準許屬下回東宮。”
長河說殿下已經知道誰給的蘇鹿毒藥,蘇鹿死了,但那人還活著。
他一定要親眼看著對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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