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有喜

謝珣從父皇那裏主要了一樁公務, 要去淮南一帶巡視，為期一到兩個月不定。

姜荔雪起初聽他說要去南巡那麽久，正不高興著, 又聽他是去淮南一帶巡查, 立即眼眸一亮：“淮南？景州就在淮南一帶, 我外祖家就在那裏……”

“孤知道你自在外祖家長大，定是十分思念他們，正好這次南巡你與孤一道兒去，在你外祖家小住一兩個月, 好生解一解你的思鄉之……”

姜荔雪跳起來抱住了他，掛在他上, 高興得直親他：“殿下你真是太好了木嘛木嘛……”

先前姜家落難時，為了求得皇恩，變賣家産補足了戶部丟失的三百萬兩，外祖家曾讓舅舅送來了五十萬兩救急, 後來蕭國公一黨被定罪查後, 大理寺查到那三百萬兩流去了蕭國公那裏，被他用來購置軍訓練私病，而後沒收了蕭國公所有的財産，將其充到了戶部和國庫。

姜家自掏腰包補上的那三百萬兩，雖然沒有被盡數退還回來, 但也退了大半。

姜家拿出五十萬兩給了姜荔雪，讓送還給外祖家, 餘下的除了還賬, 還有些許剩餘, 贖回了一小部分田鋪自給自足，姜家也終于能重新起腰桿了。

姜荔雪讓人將五十萬兩銀票送去了外祖家, 可外祖沒收，又讓人送了回來，說本就是給準備的嫁妝，讓安心收著。

是以這筆巨款便留在了這裏。

但是姜荔雪一直覺得之有愧，亦不是喜歡鑽營生意的人，這麽大一筆錢留在手中宛若一灘靜止不的湖水，發揮不了更大的價值。

得讓水流起來，才能以財生財。

所以趁著這次陪謝珣南巡之際，將這筆錢也一并帶上了，希這次外祖家能收下。

車隊趕往景州的路上，姜荔雪與謝珣說起一樁往事來。

當初被祖母帶去賞花宴，糊裏糊塗地與他在假山中相遇，皇後還親自帶去換服，重新梳妝打扮。

那日回家之後，姜家所有人都覺得皇後娘娘待如此青眼有加，定然要擇宮。

可是等啊等的，一個月過去了，宮裏那邊卻一點靜也沒有。

祖母他們以為進宮的事黃了，便允許離京回景州探外祖。

“殿下你可知道，我還有一日就能趕到景州城的時候，大哥追來了，說是皇後娘娘封我做了良娣，要我趕回去……”

時隔兩年說起這件往事，姜荔雪還為當初的自己甚是覺得憾：“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外祖家近在眼前的時候，把我帶回去了，我那時候可生氣了，回去的時候罵了你一路。”

“哦？”謝珣聽著甚是有趣，“是母後賜的婚，你罵孤作甚？”

“皇後娘娘想讓我進宮這件事我早有準備，可是我以為你會拒絕的，沒想到你竟然同意了……”

原來那時候還沒進宮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裏罵上他了。

回想進宮之後，自己對一點好臉也無，估計在心裏沒挨罵吧。

不過那時候的自己也確實該罵，房之夜將鎖在門外，甚至懷疑故意設計嫁給自己，對諸多不滿，幸而這傻姑娘子好，耐的住，才有了後面的相知相許。

正好也趁這次南巡之際，彌補兩年前的憾。

奔赴淮南之後，在各個州城巡查，半個月後才抵達景州。

那一日他特意沒有驚景州的知州與通判他們，帶著一馬車的禮，陪去了外祖雲家。

因為以前他陪回姜家住時，因為冒然上門，姜家上下忙得人仰馬翻，所以這次提前三日派人給雲家遞了帖子，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待他們趕到雲府，雲府上下全都盛裝相迎，姜荔雪的外祖，雲家的老爺子神矍鑠，雙目炯炯，站在人群最中間，帶著一大家子人給他們行禮。

姜荔雪哪得住這個，正要去扶，謝珣卻先一步將老爺子扶了起來，并依著的稱呼喚老爺子“外祖父。”

“外祖父與舅舅舅母們不必多禮，只當是我們是尋常小輩來探長輩就好……”

姜荔雪親昵地挽住外祖的胳膊，盈潤著淚眶心疼道：“外祖父，你們在此等了多久了？若是早知你們這般辛苦，我就不讓人提前告訴你們了……”

“欸，這話說的，你們提前三日告知我，我便高興了三日，若是你們提前半個月告訴我，我就能高興半個月呢……”雲老爺子看著自己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外孫兒，如今褪去了那份青與怯懦，出落得端方得，明開朗，便知他那外孫婿將養得極好。

“走吧，咱們快進家裏去，你最喜歡吃的金桃和荔枝，外祖父已經人擺上了……”

姜荔雪確實很喜歡吃外祖家莊子上中的金桃和荔枝，眼下正是的季節，雖然在京城也能吃到，但是許是因為水土的原因，就是覺得別的地方的金桃與荔枝都不如外祖家的好吃。

如此姜荔雪便在外祖家住下了，謝珣要忙公務，在景州與附近兩個州城巡查時，尚還能每日回來陪，後來要去更遠的州城，晚上便趕不回來了，只能三五日回來看一次。

姜荔雪諒他來回奔波辛苦，讓他不必三五日一回，半個月或是一個月回來一次也沒有關系，不用惦念，在外祖家過得很好，長輩們護，表姊們常來陪玩，表哥表嫂們也待很好，這裏簡直是福窩窩。

謝珣聽了的話，幽幽看了好一會兒：“你在福窩窩裏自是不需要孤惦念，孤在外面天天奔波你就不惦念麽？還半個月一個月不讓孤回來，你是一點也不想念孤啊？”

“怎麽會？我自是想你想的，只是不想你太辛苦嘛……”

“知道孤辛苦就好好犒勞一下孤……”

姜荔雪抵住他：“可是咱們帶的避子藥都吃沒了，今日我忘了人去抓藥……”然後把腳塞給了他，“要不殿下你湊合一下？”

謝珣握住那方瑩白如玉的小腳，遠不及更有。

“孤弄在外面，”他親吻著，“只這一次，不會有事的。”

有一日兩個舅母來找聊天，說起子嗣一事，問都親這麽久了，怎的還沒懷上孩子？

姜荔雪便也坦言道：“殿下他說不著急要孩子，所以一直在服用避子藥……”

兩位舅母聽得一愣：“太子殿下吃避子藥？”

“是啊。”

“他一個大男人吃什麽避子藥？”

“他不吃只能我吃，可我不喜歡喝藥。”

“不是？我們的意思是說，你得趕懷上才是，有了孩子才能穩固自己的地位。”

“我已經是太子正妃了，還要穩固什麽？”

“自然是防著後面的人啊，難道太子這一輩子只守著你一個不？”

“是啊，殿下早就許諾過我，此生只有我一個。”

兩位舅母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頗是歷經世事的無奈：“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那張，我跟你二舅母是過來人，當初你們舅舅娶我們的時候，這種話不知道說過多，什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啊，什麽吾心所向只汝一人啊，你看現在後院裏不也養著兩三房妾室麽？”

“殿下跟舅舅們不一樣，殿下他……”他原本就是個潔所好的人，不僅不近多年，還有一個以作榜樣的七皇叔。

那七皇叔為了喜歡的姑娘守十年，甚至大幹戈為那姑娘尋回自由，最後娶了牌位也不肯娶其的人。

謝珣與說起七皇叔時，也常是一臉傾佩，這樣的他，日後又怎會負呢？

總之不管兩位舅母說什麽，姜荔雪都堅持相信自己的直覺是對的，相信謝珣。

吃荔枝的時節馬上就要過去的時候，謝珣的南巡也進行得差不多了。

他又回到了景州，打算陪再住幾日後就啓程回京城了。

姜荔雪最近荔枝吃多了有點上火，上起了水泡，一就疼。

謝珣一邊給塗藥，一邊勸吃些，荔枝再好吃也不能一直吃，這都影響夫妻了，他終于忙完了公務回去想與親近，結果噘著說疼，不讓親……

姜荔雪一邊用手給自己的扇風，一邊道：“回到京城就吃不到這麽新鮮的荔枝了，而且我最近也不知怎的胃口不太好，就想吃些味道清新的……”

“怎的又胃口不好？”謝珣最是聽不得說“胃口不好”四個字，畢竟當初好不容易喂胖些的人兒，舍不得再清減下去。“明日孤人去請個郎中給你瞧瞧……”

“不用啦，沒有什麽大礙，許是這幾日一直去莊子裏玩累著了，過幾日就好了。”

謝珣不放心，次日還是請了郎中來給診斷。

得知不舒服，雲家人自是重視起來，畢竟如今姜荔雪不止是雲老爺子的外孫，更是當今的儲君正妃，可容不得一點閃失。

于是雲老爺子，雲家舅舅舅母，表哥表嫂，表姊表弟們全都湧進了的房間裏，神張地盯著為把脈的郎中看。

那郎中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陣仗，細細診脈之後，便起與衆人拱手道喜：“恭喜各位，這位小娘子是有喜了。”

有喜了？

怎麽會？

這些時日謝珣本就來的，且只了那一次，還弄到了外面，怎麽會懷孕呢？

與衆人面喜不同，這房間裏唯二沒有笑意的兩人，是姜荔雪和謝珣。

這一幕落在雲家衆人的眼中，便頗有幾分微妙，衆人不猜測這位太子殿下究竟是什麽意思，怎的自己妻子懷孕，他好像一點也不高興？

雖然謝珣很快就調整了緒，并借詢問懷孕事宜之由將郎中請到一旁，低聲詢問對方，是不是弄到外面，也會使子懷孕？

那郎中點頭，十分肯定地說是。

如此竊竊私語，讓雲家衆人的神愈發驚恐了：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他們的面兒問的嗎？

喜氣洋洋的氣氛一時凝固起來，雲老爺子的臉更是不好看，他讓其他人先下去了，顧不得尊卑，將謝珣道外面，怒問謝珣是什麽意思：“怎的？雪兒有了孕，你這個做丈夫的不高興？”

“外祖父莫要怒，我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只是、只是一時有些慌了……”他甚至不敢在這位盛怒的老爺子面前自稱“孤”，將自己完完全全放在晚輩的份上。

只是素來八風不，變不驚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會有慌張的時候？

“你慌什麽？”

“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了，我們原打算過兩年再要孩子的。”

“為何要過兩年再要孩子？”

“我不忍太早懷孕之苦。”

這話聽著倒是中聽，但是雲老爺子還是對他保持懷疑的態度：“太子殿下若真是這樣想的，老夫我自是為雪兒那孩子到高興，可若是太子殿下有旁的想法，也恕老夫不敢再把雪兒給你。如今初初有孕，須得安穩坐胎，不若留在這裏將養著，等三個月後胎穩了，再回京城也不遲。太子若著急回京，可先走……”

“既有了孕，我自然要留下來看顧著，父皇和母後那邊自有我來解釋，他們若得知此事，定會十分高興……”

他自然明白雲老爺子留他在這裏多待一些時日，是為了考察他對姜荔雪的是否純真。

看來接下來一段時日，他要好好表現了。

回到房中，床上的人兒還是懵著的，著小腹道：“殿下，小娃娃是怎麽鑽到我的肚子裏的？”

謝珣便將方才問郎中的話也說給聽。

姜荔雪問他：“那殿下喜歡這個孩子嗎？”

“你喜歡嗎？”

姜荔雪有些迷茫：“說不好，有點突然，但是好像不討厭……”

“那你願意留下這個孩子嗎？”謝珣輕聲問。

姜荔雪認真點了點頭：“留下啊，這是我們的緣分。”

謝珣將攬懷中，不曉得在想什麽：“好，那就留下。”

姜荔雪見他表現的這麽平靜，以為他不喜歡小孩子，不替肚子裏這個小東西擔憂起來。

結果半夜偶然醒來，看到枕邊沒有他，借著微弱的燭去尋，發現他整個人到床中間，撐著腦袋，一張俊臉正對著的小腹。

“殿下，怎的還不睡？”都這麽晚了。

他擡頭去看，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雪兒，孤要當爹爹了……”

姜荔雪撲哧一聲樂了：郎中是早上診的，他是晚上才反應過來的。

當爹了也不能大半夜不睡覺擱這兒傻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