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一個多月前，沈兆庭忙完手上的事，跟著初宜到了布魯塞爾的第一晚，宗弘文還在。

白天一整天，初宜都在忙，跟著宗弘文到跑，晚上去他房間找他，進門就被摁在門後。

套間中沒開燈，初宜也沒防備，但在突襲之下，還是努力讓自己盡快放松下來。

他沒等到進房間，在門後就將初宜固定，摁著後腰，撐開得過分，初宜的下意識作，只有想要踮腳向上竄。

可惜并不能竄到哪裏去。

所幸他并沒有那樣太久，幾分鐘後，就應初宜的懇求，將人帶進浴室。

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沈兆庭做措施的嚴格程度早就讓初宜習慣，在此之前，也從來沒有過僥幸心理下的邊緣行為。

現在想想，如果真的懷孕，只能是因為當時分開半個多月，沈兆庭沒能控制好的切，導致的那幾分鐘無措施接。

那一晚持續的時間太久，從浴室到臥室，他去廚房喝水，都要帶著一起，才讓後來的初宜沒有餘力去在意最開始的風險——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而又太累。

在布魯塞爾的那一整周，都是那麽做過來的，其中細節，沒能顧得周全，再加上，回國後不久，老太太就進了ICU，全家人的心都記掛在上。

一次例假沒來，初宜本沒注意到。

當下，站在藥房的收銀臺前，穩了穩緒，做完了拿出手機的作，沒買胃藥，要了兩支驗孕棒，付賬後裝進包裏。

走出藥店，初宜順著原路線去學校，按照計劃，一項項完前一天定下來的工作。

將近十二點，來談畢設選題的大四學生離開，對談話容大致進行彙總時，初宜才坐到了電腦前。

把郵件發給宗弘文，然後習慣去行政樓一樓的收發室，取宗弘文訂閱的月刊雜志。

暫存品的房間裏東西很多，在行政樓辦公的教授們的雜志都堆在這裏。

初宜彎著腰找了幾分鐘，才找到屬于宗弘文實驗室的那兩摞。

都是二十幾公分高，用尼龍繩紮起來，拎是能拎得，但要費些力氣。

初宜的手指勾住繩結，在用力之前，頓了頓，又松開了手，將那一摞雜志留在原位。

邊沒有能幫忙的人，只能等宗弘文下午過來後，自己拿上去。

去食堂吃了份小碗菜，沒回家，回了學校的宿舍。

博士院的人不多，統共只有兩棟樓，都是雙人間。

初宜的室友家在外地，是常住的，見進門，還很新奇：“稀客呀，一個月都不見你回來一次。吃飯沒有？”

初宜道：“吃了，你呢？”

室友指指手裏正在洗的碗。

自己做飯。

“早說你回來，還能帶上你的一份，食堂吃的什麽？”

蒸蛋、紅燒魚、西蘭花和蒸茄子。

室友笑道：“那還，比我的盛。”

正是午休時間，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就各自回了臥室。

初宜洗了遍手，掃了掃床，坐在床沿，片刻後，從包裏拿出那兩支驗孕棒。

拆開包裝，讀說明書。

整個流程很簡單，也很快。

初宜再看了遍兩支驗孕棒上的反應，扔進垃圾桶，又洗了兩遍手。

北理工的博士院年代久遠，是整個學校裏數幾棟沒有翻修過的樓宇，雖然只睡一個人，但宿舍的床依然是最質樸的那種上下鋪。

初宜的房間沒怎麽住過，空空，拿一次水杯到客廳接了杯水喝，然後回來在床上躺下。

過了會兒，手機在枕邊震，是沈兆庭打來電話。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初宜的聲音很輕，沈兆庭聽出的困意，聲音也放低：“上午很忙？”

“唔。”初宜翻了個，久不住人的宿舍裏，總覺有不知是還是黴的味道，皺了皺鼻子，“你呢？中午能不能睡一會兒？”

沈兆庭說自己不困。

初宜問他中午吃了什麽，沈兆庭說了幾個菜名，聽著像家裏做的，再一問，果然是書晴送的加餐。

送飯的時候，也跟著去了，可能是連著好一陣子沒怎麽見過爸爸，粘著沈令嘉不肯走，再說還要哭鼻子，書晴只好把留在那裏。

初宜不知道就在沈兆庭懷裏，一開始乖乖得不出聲，聽到兩個人說的名字，才忍不住靠近手機，學著沈兆庭的語氣，輕輕地了聲：“二嬸嬸。”

沈兆庭打開免提，終于如願以償，可以跟初宜聊天。

對著初宜，的表達一向都很旺盛。

小孩坐在沈兆庭上，兩只手捧著沈兆庭的手機，對比之下，顯得屏幕異常巨大。

初宜的回應還算及時，但很明顯越來越困，沈兆庭把往懷裏護了下，跟說了兩句什麽，初宜沒聽清，只知道那邊掛了電話。

放遠手機，睡著之前，雙手下意識疊放在小腹上，模模糊糊地想，沈兆庭好像不怎麽喜歡小孩。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好在小夫妻面前催生的人不，但沈兆庭從來沒有認真接過話，大家都是聰明人，他這種態度，很快就沒人再討這種無趣。

私下裏和初宜在一起，也沒怎麽提過。

初宜不算認真地提過兩次，他的意思都是還太小。

他表現出來對小孩的興趣很淡，說實話就是，初宜并不認為他喜歡小孩。

誠然，他對很有耐心，但在初宜看來，那和剛來北城時，沈兆庭被沈靖川指派去帶報道時差不多，是任務的耐心。

他跟有緣，比當時陌生人一般的初宜好一些，但總來說，他對小孩子確實不算熱衷。

是因為知道這種耐心的付出有期限，再加上格使然，所以才願意做得盡職盡責。

可養育一個孩子是不同的。

養育有開始，無終點。

至，在初宜看來，年并不是養育的終點。

牽掛也無期限。

中午睡得沉，醒的卻快。

可能是心裏著事，不到兩點鐘，初宜就自然醒過來，思緒也很清楚，沒有困倦。

臨走前，帶走了衛生間裏那個空的垃圾袋。

宿舍樓下有共單車，但在此時的初宜的眼中，它的危險直線上升，當然選擇步行去行政樓。

辦公室一直沒人來，看了一下午文獻，一直到電容筆沒電，才放回iPad上方。

等充電的時候，突然想到久坐不好，高強度用眼也不好，長時間使用電子産品更不好，思來想去，也不在辦公室待著了，拿上包出了學校。

去了趟醫院。

檢的結果出得很快，醫生確定懷孕了，B超結果也很好。

醫生說，已經能夠看到胎芽，還指給初宜看原始心管的搏。

寶寶發育得非常好。

這天是個天，還刮著大風。

從醫院的地下車庫出去時，前擋風玻璃看出去，路邊的常青行道樹幾乎要被吹得彎腰。

行人匆匆，大都用雙臂用力裹著上前襟，微弓著背低頭在路上前進，整個街道都是灰撲撲的。

初宜沒再回學校，徑直回了縵合錦城。

一路上，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比在丁堡參加路考那天更謹慎。

進門時，阿姨正在拖地，沒想到到家那麽早，探頭一看，笑道：“有什麽好事嘛，看著開心得不得了。”

初宜放下包，也笑：“怎麽看出來的？”

阿姨道：“反正就是看得出來。拿獎了？發文章了？”

前任阿姨回老家後，把介紹過來，做了有大半年，知道這家的主人將來是要做科學家的，文章發了許多，還常拿獎。

初宜說：“差不多，中獎了。”

阿姨很開心，不過沒問中了多錢，只說心善，所以運氣好。

吃過晚飯，初宜去洗了個澡，穿了比較厚的茸茸睡，靠在沙發上看東西。

Kindle的下沿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肚子上，而是舉在空中。

Kindle的輻估計還沒有家電大，初宜對自己的草木皆兵有些好笑，也初次會到，各種看上去功能非常無厘頭的保健品，到底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買單。

八點多，門開了。

沈兆庭大概是自己開車回來的，進門後，初宜先聽見他往玄關暗格裏放車鑰匙的聲音，再過片刻，他換好鞋，繞過玄關，與從Kindle後出臉的初宜對視。

他穿一件長到小的黑大，裏頭是深煙灰的薄加西，頭發打理得很整齊，出一雙黑沉沉的眉眼。

初宜朝沙發側挪了挪，向他招招手：“過來。”

他剛從外面回來，上帶著冷氣，掉大挨著初宜躺下時，抵著初宜側臉的鼻尖也微微發涼。

初宜被他枕著的那只手從他肩頭繞回來，將他摟住，另一只手在他臉上，了：“吃飯沒有？”

沈兆庭“嗯”了聲。

“晚上還出去嗎？”

他又“嗯”了聲。

沈兆庭肩寬長，饒是沙發的尺寸不小，躺他們兩個年人也顯得狹窄，初宜的Kindle掉在兩個人中間，硌著小腹，但是就著這個姿勢，他有將近半個小時沒過。

中間初宜手去探小圓桌上的水杯，他可能以為要起，眼睛沒睜開，但了腰間的手臂，低聲道：“再抱會兒。”

初宜就乖乖躺好，側對著他，保持著那個讓他枕在肩窩，兩條也夾著的，還圈住腰的姿勢，把另一只手搭在他後背。

又過了好一會兒，沈兆庭深吸了口氣，仍把臉埋在懷裏：“幾點回來的？”

初宜道：“六點多。”

往常總要在學校待到八點以後，最近這段時間，偶爾早走，也會再去醫院，或者停靈的地方。

今天是第一天回來得這麽早。

他的手挪了挪位置，鑽進初宜的睡下擺，掌心在胃部。

這回，沒等他再問，初宜說：“沒疼，晚飯也好好吃的。”

沈兆庭的指腹在那塊溫熱膩的皮上挲，是單純的親昵，不帶別的意味。

“明天下午去看醫生。”沈兆庭又說了遍跟前天一樣的話，“已經拖了太久。”

明天是下葬的日子。

沈兆庭筆地站立時，他的臉上、眼神裏傳達出的緒，不像老太太剛去世那幾天那麽抑，可他埋頭在初宜懷裏的作，他的沉默，已經把抑訴說得足夠直白。

初宜了他的頭發，隔一會兒，又輕輕拍他的背。

沈兆庭的手進去以後，就沒從服裏拿出來。

洗完澡，家裏只有一個人，初宜的上就只穿了睡，沈兆庭的手指長，來去，掃過那一捧。

初宜被他弄得微微後退，忍不住隔著襟輕輕按住。

沈兆庭跟著後退的作，還是朝懷裏靠，一個大塊頭，卻像急于汲取溫暖的傷的小狗。

在領下握住初宜的手都顯得可憐。

沒再按著，任他去了。

初宜還又把他抱住。

想，如果他們倆真是兩只小狗，這個時候肯定要沈兆庭的傷口。

再告訴他，再過大半年，就要有一只小小狗搖頭擺尾地來跟著他了。

初宜知道，那時候，他不會再把頭埋在小小狗的懷裏。

他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他們的小小狗。

就像他照顧、保護一樣。

像保護小小狗一樣。

在客觀上，沈兆庭對小孩不太熱衷。

可是對于他和初宜的，初宜知道，他會是世界上最溫、最盡責、最合格的父親。

初宜的手指在沈兆庭的發間，一下下順著，覺到他的手又無意識游移到肚皮，心中泛起一種奇異的緒：懷抱著一個會讓他幸福的好，不想讓他知道的同時，這個又被他著。

沈兆庭有幸福的權利，但同時初宜也認為，他有悲傷的權利。

再等等，再告訴他。

因為老爺子會全程跟下來，所以大多數人都在停靈的階段走過，下葬的程序簡，早上八點鐘開始，不到十一點，客人就已經陸陸續續走完了。

知道沈兆庭要帶初宜去醫院，沈靖川沒再讓他管剩下的雜事，催著兩個人快走，一邊叮囑，看過醫生以後，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

下山的一段路，天空逐漸下起蒙蒙冬雨，水汽飄在初宜的臉頰，落在沈兆庭黑大的肩頭。

沈兆庭了握著初宜的手，把帶在邊，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車駛上輔道，初宜在中控臺點了幾下，換了導航的目的地。

“二叔，我不是胃疼。”

這一次，沒再等沈兆庭問，初宜說：“我是懷孕了。”

小狗狗：“啊嗚g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