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楚聿說完後回到車上，靠近他那邊的位置上有一只公文袋，薄薄的，他看了林瑯意一眼，將這個袋子遞給。

林瑯意以為這是什麽資料，他以前天跑到應山湖來給塞一個公文袋，到現在的辦公室裏大概還能找到兩只來不及收拾的網之魚。

“什麽東西？”問。

原楚聿沒回答，只往手上瞥了一眼，示意打開看了就知道。

林瑯意不明所以地解開，往外一倒，裏面立刻出一張塑封好的巨型照片。

畫質不算清晰，但那顆的心占了照片的三分之一。

林瑯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照片又塞了回去。

“我做聊天背景了。”原楚聿一點也不覺得臉紅，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給展示，“我們之間都沒什麽合照，所以我去要來了。”

林瑯意盯著他的耳朵看了會……真的奇了怪了，他在球場上耳朵都快滴了，怎麽現在私底下又是打印照片又是調聊天背景就能這麽雲淡風輕。

原楚聿今天看起來實在是心高漲到了頂點，給展示完那張球場kiss cam的照片還不夠，反過來友好建議：“你喜歡這張照片嗎？我覺得做背景還是不錯的。”

林瑯意將公文袋放回座位上，給他設置的聊天背景還是默認的：“我不改。”

原楚聿不強求：“我發給你，也給你一份。”

林瑯意的手機亮起來，點開，小版的心還是那麽明顯，看得腦子發麻。

剛想勸說一下原楚聿要不還是別了，一扭頭，看到他的視線停留在手機上，一眨不眨。

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看了眼他的手機再看回自己手機，突然太xue一。

忘了，把兩人的聊天記錄刪得七七八八，除了公務沒有一句閑話，任誰來看都不得不誇一句真是堅實純潔的革命友誼。

原楚聿安靜地坐回去，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機，林瑯意的視線不控制地跟著飄過去，看到他點開收藏，裏面排的居然都是發過去的語音和對話。

僵地坐回去，車輛平穩地開著，好一會兒，才說：“以後拍點正常的，再換吧。”

“好。”原楚聿從善如流地將手機收起來，剛才那點落寞寂寥的表一掃而空。

林瑯意：……

***

林瑯意在一周後飛去了M國。

之前參與試驗田合作的負責人是一位四十二歲的亞裔混苔米·勞士，沒有結婚，但是有四個孩子，三任孩子的父親都會時不時帶著味的食或者是巧的禮來的海島小屋探。

苔米是個活力四的冒險的人，的顴骨很高，的皮在下會散發出琥珀般的澤，林瑯意很喜歡跟一起下海潛水，當著面換服時背上有塊的紋路，非常蓬。

林瑯意之前沒有正式潛過水，第一次跟苔米下水驗了新手模式，結果狀況頻出，面鏡進水，耳平衡也做不好，狼狽得不行，浮上水面後腦瓜子嗡嗡的，耳朵痛了三天。

苔米在旁邊一邊爽朗地笑著幫調整面鏡，一邊安：“林，我看得出來你很擅長游水，你戴著腳蹼在水裏的時候像一條靈活漂亮的人魚。”

林瑯意歪著腦袋單腳在船上蹦，拿了巾去耳朵裏流出來的水，頗有自知之明，嘆氣：“人魚不會在水底認不出東南西北。”

苔米放聲大笑。

因為試驗田的合作流耗時較長，林瑯意在M國待了一個半月，這段時間裏除了正事外，一有空就跟苔米一起下水，因為這是潛水最後的黃金時間了，再往後就要等明年。

“人就要抓住每一天。”說。

苔米贊同：“林，你上那向上的不服輸的勁兒比皮囊要更，哦，當然，我不是說你不，你真的非常漂亮，我大兒子直到現在都會問我林小姐今天還來游泳嗎？”

撣了撣肩膀上的發，不屑一顧：“我跟他說，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小屁孩，你先把你的球鞋刷了再說，它快變他爹的一顆腎結石了。”

林瑯意大笑起來。

因為看到過苔米的幾任男友，這種話題也總是會在兩個生之間提起。

苔米說：“林，你知道的，男人就像地鐵，錯過這一班，下一班五分鐘之後就到。”

林瑯意故作高深：“是嗎？我可不知道是誰喝醉了狂念人家的名字，我聽來聽去沒聽明白，只好給你錄下來等你醒來問你。”

苔米仗著自己健康有氣的臉頰哪怕臉紅也看不太出來，振振有詞：“潛水的盡頭就是自由，我很喜歡自由，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人生總是會遇到一些人，他出現的時候會在心裏卷起一陣海嘯，只是在海面上風平浪靜，什麽都看不出來，但這不代表他不存在，我同樣很喜歡。”

林瑯意將自己的頭發束好：“人會記住某些片段，還蠻奇怪的，有的時候像是回南天，在特定的時候漫出止也止不住的水珠，所到之都能看到它的存在。”

“但有時候，我覺得跟滴眼藥水差不多，”林瑯意笑著在自己眼睛上方比了個作，“進眼睛的那一瞬間又刺又涼，因為存在太強了，所以以後每一次看到它，哪怕還沒滴到眼睛裏，都會記住那種覺。”

“是的是的！”苔米激地拍著林瑯意的胳膊，憧憬道，“我第一任，沒錢的時候給我手工做了一對耳環，後來每次吵架的時候我看到那對耳環，都會原諒他。”

“第二任，想我的時候迎著大雪駕車開了五個多小時來到我家，因為到的時候還是半夜，我沒及時看到信息，他就在樓下傻傻地站了大半個小時，等我跑下樓去見他的時候，他的頭發和睫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苔米沉浸在過往，回憶道，“就是那個時候，他一看見我就笑了，說想我就過來了，說話的時候睫上的雪啪嗒啪嗒地掉，我就無可救藥地上了他。”

絮絮說著回憶裏最印象深刻的事，好像從記憶的長河裏挖出幾顆鑽石一樣。

發現說著說著，林瑯意只安靜地充當聆聽者，便趕不好意思地停下來，問：“你剛才說的比喻，回南天和滴眼，怎麽不往後繼續說了？聽我講。”

林瑯意想了想，最後老老實實地說了句：“我嗎？四面風的頂棚下吃了頓快餐。”

苔米眨了眨眼，沒懂這有什麽浪漫的。

林瑯意又說：“沒熱水袋的時候加熱的牛可以臨時替代下。”

苔米更茫然。

林瑯意笑起來，說：“但是現在最浪漫的是下水潛泳。”

苔米欣然同意，穿戴好，率先跳下了水。

林瑯意跟著仰跳下水，潛水服、配重帶、各種裝備將包裝一位堅毅的戰士，試圖拿著場券敲開蔚藍水域的門。

已經能練地在水裏隨心所地漂浮游，像是在深藍的廣袤宇宙中窺探不同的星球。

巨大的鮮豔的珊瑚樹，皮的海星嘟嘟的，隨波逐流的海背上覆了一片融融的，像是披了一層綠茵場上的草坪。

還有藏在海葵中的橙白小醜魚，林瑯意湊近了觀察，後游過一大群沙丁魚風暴群。

機不可失！

迅速調轉方向追上魚群，看它們凹了一道曲線優的拋線，平得仿佛是學生時代時數學老師用電腦模擬出的弧線變化。

林瑯意學到的潛水第一課就是要保持緩慢且綿長的呼吸，然後全心活在當下，會盈絢爛的不同經歷。

苔米教完之後，說，人生也是這樣的。

“第二課，是現實安全問題。”苔米拍拍的脯說，“要雙人下水，要信任你的潛伴。”

林瑯意追了會沙丁魚群，意猶未盡地回到了苔米邊。

苔米卻沒第一時間看到的靠近，而是著不遠的兩個潛水員，林瑯意拍了拍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苔米指了指對面。

林瑯意也跟著過去。

又是一組潛水員下水，看起來像是老手。

苔米用手指比劃：“泳姿非常標準，素質也很不錯。”

林瑯意隔著面鏡安靜地凝了會，呼出的氣在眼前咕嚕嚕地冒出一長串泡沫，像是一群銀白的小魚。

擺了下腳蹼，前有幾條漂亮的小魚繞著游，偶爾會笨笨地撞到上。

那兩個人也往這裏游過來了。

海底的世界有一種永生的自由和浪漫。

林瑯意接上了苔米的話，想說：“其實他蝶泳更不錯。”

但是那句話只變一串爭先恐後往上竄的泡沫。

但沒關系，水底說不了話可以上了岸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