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楚聿停了兩秒才回答：“你說什麽諢話，不是在家裏嗎？”

太著急了，以至于這句話明明有破綻，程硯靳緒上頭時卻沒分析出來原楚聿為何信誓旦旦地確定林瑯意在家。

“不在，電話也不通！剛才還能打通，現在關機了！”程硯靳從沒想過自己為在家苦守的人後會牽掛這樣，他覺得自己再見不到林瑯意就要瘋了！

“我要不給媽打個電話？還是哥？”他焦頭爛額，“怎麽會關機啊！”

原楚聿那邊傳來門扣上的聲音，語速略快，卻依然沉著道：“去應山湖看看，這個點，只可能為了工作出門。”

程硯靳當即抓起鑰匙就要出門。

他太急，玄關的鞋子被他混間一腳踢開，又長勾回來胡套進，把門一甩就直奔地下車庫。

“你喝酒了怎麽開車？”原楚聿那邊也傳來了電梯降下的聲音。

程硯靳哪裏顧得上這些細節，扔下一句“我喊我家司機過來”就掛了電話。

就這麽點時間，他火急火燎地反複催催催，恨不得讓司機趕閃現到他面前。

喝個屁酒啊！

他懊惱不已，將頭發抓得一團……如果沒有喝酒他就能自己一腳油門……這個時間都能到應山湖了。

不對，如果今晚不出去吃飯，本就不會大半夜還在找人，他跟林瑯意兩個人在家裏吃飯不好嗎？！

司機發消息說自己快到了，程硯靳的手指按在屏幕上，下一秒，原楚聿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非常簡短，只有一句話：

【去應山湖見初了。】

這一句話掠奪掉了程硯靳所有的理智。

他住騰起的火氣，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直接掛斷司機的電話給原楚聿撥去。

一接通，劈頭蓋臉的一句：“你怎麽知道的？”

原楚聿的目落在微博頁面，那個斷更多年的賬號忽然在今天21:33發了一條最新態。

【全世界的水最後都會重逢，變天邊的一朵雲，我卻化雨打我。】

底下是一張黑蒙蒙的照片，將曝度調到最高，也只能看出是一片水域。

但原楚聿就是能一眼辨認出地點。

他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只有在，連理由都懶得找：“業務上有往來，我有幾個們公司員工的聯系方式。”

程硯靳氣得發瘋，不遠喇叭一響，司機終于到了。

他毫不猶豫地上了車，車門重重砸上，只落下一句發狠的：“給老子開快點！”

一路上風馳電掣，程硯靳腦海裏除了“初”那個兩個字再無其他。

他想起留在手機相冊裏沒有刪除的合照，想起那所謂的豆芽菜二號，還有以前從口中說出的對理想型的條條框框……最後彙聚今天夜裏12點47分，為了約見初不惜出門陪伴，夜不歸宿。

還掛電話！關機！

他今晚出去吃飯，還說不願意出門，他也沒有強求，而是縱容打發他一人出門應酬，跟單時毫無區別。

他心疼難得有休息的時在家休息，可不是為了讓轉頭去跟什麽前任重修舊好的。

程硯靳臆中的嫉妒快將理智燃燒殆盡，一張臉繃得鐵青，恨不得現在就沖到那死而複生的白月面前給人一拳醒醒腦。

他怎麽不去死啊？！

他怎麽不死在國外啊？！

車輛快要開到應山湖之前，原楚聿的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過來，程硯靳早就從後座坐直了往前傾，上半卡在正副駕駛位中間，目如炬地盯著遠，好像是怕一不留神就錯放過那該死的初，放那兩人雙宿雙飛。

“程硯靳，來二院。”原楚聿的聲音從未有過的繃，好像是一把拉的弓。

他語氣嚴厲：“林瑯意出事了，在醫院。”

*

“林瑯意！林瑯意！”程硯靳一路上橫沖直撞的，大步沖到急診手室時看到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林瑯意。

聽到喊聲，擡起臉，前的服上還沾有跡。

程硯靳被那些鮮紅的痕跡刺激得瞳孔乍，腳步發，居然在沖到面前時站都站不穩，膝蓋一猛地蹲跪下去。

他也不管不顧，抓住的胳膊語無倫次：“傷哪兒了？傷哪兒了？”

沒等到回答之前，他本沒發覺自己的在抖，驚弓之鳥一般攥著的胳膊左看右看：“哪裏出了？醫生呢？！怎麽沒有醫生，誒！醫生這裏——”

“不是我！”林瑯意連忙捂住他的，手掌上去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在抖。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呼吸急促，好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

的手心溫熱，而他那張臉卻冰涼。

程硯靳張了下，沒發出聲音，卻手抓住了的手，用力在他臉上。

是溫熱的，是溫熱的。

林瑯意聲音下來，解釋：“不是我，是邊述，有個瘋子跑進公司裏，拿著工地的磚頭襲擊人，沒打到我，邊述幫我擋住了。”

“他出有點嚴重，CT也拍了，醫生在看。”

程硯靳的眼神微微有些散，眼也不眨地將目落在臉上，像是本沒有聽進的話。

林瑯意停下，剛想他一聲，程硯靳一句話不說猛地撲上來，將整個人抱進懷裏。

林瑯意的手臂還折著，被他一起在膛，他板寬闊，力氣又大，這一抱幾乎將整個人藏進了懷裏。

他人還在輕微打著擺子，在耳後喃喃道：“是我的錯，今天晚上吃飯時，我就想到以後要每天接送你上下班……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一點想到的。”

他在聽到被人襲擊時腦子裏一瞬間什麽念頭都沒有了，更不再生什麽氣，什麽初，什麽夜不歸宿，都不重要了，他的整顆心只為的安全和健康牽系著。

跡對他而言太過于家常便飯，練習作時跌摔磕，打架時破皮流，哪個不是他的普通日常？

可當他看到服上的那灘暗紅，看到白皙的手指上還染著刺目的鮮紅，他便渾都從骨頭裏痛了起來，呼吸發，幾乎要不上氣來。

原來流是這麽可怕的一件事。

林瑯意將胳膊從他的懷抱裏出來，回抱住人：“我沒事——”

這一句話還沒說完，的餘忽然刮過斜前方，那裏站著一個頎長拔的男人。

原楚聿在走廊的轉彎安靜地站著，牆角的折面擋住他半個肩膀。

發現他上穿著的襯衫扣子扣錯了一顆。

林瑯意的手還環在程硯靳上，手掌合他的後頸，十足依的模樣。

原楚聿隔著這麽十幾米遠的距離，自始至終沒有上前一步。

“您好，哪位是病人家屬。”醫生出來詢問。

林瑯意驀地收回視線，抱住程硯靳的手剛舉起來就被他按下去。

他臉不善，也不看：“我是。”

“顱腦外傷，顱況暫時來看沒有太大問題，但出量有點大，從CT況看，也許有輕度腦震，傷口針理了。”

林瑯意有些張：“他剛才昏迷了。”

醫生點頭：“醒了，這段時間都注意下有沒有嘔吐、頭痛、眼睛痛之類的癥狀。”

“哦，那就是沒事了是吧。”程硯靳著林瑯意的手腕，趕人，“那沒事了你就回去吧，守在這裏幹什麽？”

林瑯意被推搡了幾步，正要開口，醫生補充：“他凝功能一般，需要輸個……你們先去繳費。”

“你坐著。”程硯靳那張臉看不出喜怒，“沒你的事，心。”

林瑯意被他不由分說按在座位上，扭頭就見他青著一張臉直接去付錢了。

醫生話還沒說完就見程硯靳大步流星地走了，只能轉而面向林瑯意：“我們這裏，輸的話需要先獻。”

“那……”剛站起來，肩膀就搭上一只手，用力。

“我來。”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

霍然扭頭，看到了神淡漠的原楚聿，一張英俊的臉在醫院冰冷慘白的燈下出一種無機質的冷淡。

結果到頭來林瑯意什麽也沒幹，就看到兩個男人一個面無表，另一個滿臉譏諷。

邊述需要住院觀察，他已經醒了，扭過頭看到林瑯意握著他的手陪在床前，前的服都來不及換，表頓時一暖，正要開口說話，病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安排的單間，程硯靳付這個錢的時候止不住地冷笑，進來看到兩個人疑似深對，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邊述躺在床上，驚詫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林瑯意以為他言又止是想喝水，問：“給你把床搖一點起來？”

邊述的目還停在程硯靳上，剛點了下頭，程硯靳就又是一聲譏笑，走到床尾跟踩橢圓機似的“嗖嗖嗖”把床搖起來。

“誒誒誒你慢點，他頭傷了會暈！”林瑯意連忙阻攔。

程硯靳被責怪了，越發惻惻地往邊述那裏盯。

邊述用手扶了下頭，閉了閉眼又睜開，往林瑯意那裏看去。

心中的疑問還沒出口，門又一次打開，這一次開門關門非常沉穩安寧，就像那位邁步進來的男人一樣，沉靜穩重。

他左手的袖子挽到手臂上方還沒放下來，肘彎著一塊四角方正的防水止，也許是沒按好，雪白的敷上滲出一抹紅。

林瑯意的反應很奇怪，邊述發現迅速往來人那裏了一眼，視線似乎在他手臂上停留了一下，然後馬上又扭回了頭。

原楚聿就這樣敞著手臂，看到林瑯意往他胳膊上的敷看了眼後才若無其事地用右手手指按在上方按止，走到病床對面靠著牆，居高臨下地睨著病人。

程硯靳方才繳費時才遇見的原楚聿，驚詫之下對方說怕事出突然他需要幫手，所以過來幫忙，一時心裏無比熨。

關鍵時刻，還是好兄弟靠得住。

彼時他握拳錘了錘原楚聿的膛：“聿哥，我剛才電話裏只是太著急了，有些話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原楚聿拿著單子徑直往采大廳走。

“我來吧。”程硯靳過意不去。

“你早點回林瑯意那裏。”原楚聿半垂著眼，而長的睫淺淺遮住眼裏的緒，“邊述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