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可以說是鄭府最愁云慘淡的一個年。

五房再也沒有了去年那樣的熱鬧，死氣沉沉的。

鄭瘦了好些，肚子小了，眼睛大了。

聽五嬸康氏說，鄭現在人都有點神經了，一邊想納妾給自己生孩子，一邊又怕像十七姨娘那樣生出個怪胎來，更怕像秋扇那樣生出個不是自己的娃來。

每天糾結來糾結去，人都變得神神叨叨的。

一不順不順，五房的霉運好像傳染給了整個鄭府，年后就沒太平的時候。

初二祭祖時，祖宗的排位莫名其妙倒了，這可不是好兆頭。

還沒出正月，盧氏不小心扭傷了腳。

二月二龍抬頭，鼎福居的小佛堂走水了，所幸發現得及時，沒有釀大禍。

然后就是鄭病了，請了許多郎中看都不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二月底，回來過年的傅聞達準備回京城了，還帶上了傅湘語。

誰知兄妹二人的馬車還沒出城，馬就不知怎麼的了驚，在街上橫沖直撞，傅聞達傷到了胳膊。

兄妹二人沒走，又回了鄭府，等傅聞達養好再進京。

這一樁樁一件件接連不斷，就沒個太平的時候。

像是有一團無形的烏云籠罩在鄭府上頭，偌大的府邸從上到下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誰。

漸漸地，就生出了閑話，說鄭府這麼不順，怕是府里有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

然后閑話逐漸發展：“怎麼從老太太到三房、五房都出了事，偏偏就四房沒事？”

“四房不是有神佛庇佑嗎？你們忘了，白溪寺的假姑子們就是在四房做法時被神鷹懲罰了的！”

“哎哎，你們說，既然四房這麼神，會不會是他們使了什麼法子，報復老太太呢？”

鄭府的老奴仆們都知道，老太太對四老爺可不好。

“報復老太太也就算了，關三房五房什麼事？”

“我聽我家那邊的老人們說過，有個‘五鬼’，可以奪人氣運！你們看啊，自打五姑娘回來后，們那一房的日子越過越好，旁人反而越來越倒霉，會不會是氣運被給奪走了？”

“還真有可能。”

“噫~嚇死人了，可別說，小心來奪咱們氣運！”

“快得了，你一個灶房燒火的婆子有個屁的氣運，白給都沒人要！”

小桃聽見府里這些風言風語，氣了個夠嗆。

“一群長舌婦，說什麼屁話，小心死后下地獄讓人剪了舌頭！”

葉緋霜正在逗兩只互相打鬧的小狼崽。

“姑娘，您就不管管嗎？外頭那些人都把咱們說啥了！一群老婆子，見了我還躲呢，說怕我搶了們的氣運！哼，我的命可比們好多了，搶們的？呸！”

“這才哪兒到哪兒，隨他們說去，不用著急。”葉緋霜倒是一點兒都不慌。

把寫好的話本子裝起來，去了書肆。

書肆名翰墨書肆，本來快倒閉了，因為的話本子起死回生，年清賬時發現盈利還不。

書肆里邊的人很多，和以前的門庭冷落天差地別。

大多都是來抄書的寒門學子，因為書貴，貧苦人家買不起，只能手抄。

去年冬后，葉緋霜就和書肆掌柜說了，多燒幾個炭盆，把店里弄得暖和點。

掌柜的很聽話，幾個大炭盆往那兒一放，整個書肆都暖烘烘的。

于是抄書的貧苦學子們爭相涌，能搶著桌子的用桌子，搶不著就趴地上抄。

反正暖和，凍不著手，還有熱茶免費提供。

葉緋霜又讓綠蕊找了幾個人，提著味馨坊的點心來賣。學子們抄到腸轆轆時，聞到價廉的可口點心，經常會買一些果腹。

葉緋霜和綠蕊說，賣給學子們的點心不是為了掙錢，只是為了和這些未來的朝廷人才結個善緣，所以不要工減料。

給書肆掌柜的留下最新一期話本子后，葉緋霜去了璐王府。

璐王三月就要進京述職了。

“都三年了，可真快。”葉緋霜嘆。

寧衡說：“是啊，師父，咱們第一次見面，就是你在我和父王述職回來的路上救了我倆，這轉眼又到了。”

“這次你去嗎？”

寧衡連連搖頭：“上次我去主要是為了給太后賀壽，這次不是整壽，用不著大辦，我就不去了。我才不想進京呢，懶得見那些人。”

寧衡一邊說，一邊拿帕子額頭上的汗。

天兒還冷的，寧衡卻出了一的汗，主要是練槍練得太辛苦了。

白溪寺之事后，寧衡就變得非常刻苦，和以前那個總是想著法兒懶的他判若兩人。

這是他進步最快的幾個月。

人長起來似乎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

“師父，咱們去校場啊！”寧衡興致地說。

他想去校場和王府府兵過招，看看自己苦練的果。

葉緋霜當然同意：“走！”

按照大昭規制，藩王可以養親兵五百。

五百親兵分三等，寧衡之前連最下等的都打不過，現在已經可以有來有回地過上幾招了。

有膽子大的親兵朝葉緋霜喊：“姑娘，可否和咱們來幾招？”

葉緋霜跟著寧衡來過好幾次校場，這里的親兵們都認識了。但并不知道是寧衡的師父，更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一開始覺得寧衡一個親王世子帶小姑娘來校場簡直就是胡鬧，可和葉緋霜打過后，再也沒人這麼想過了。

葉緋霜對于親兵們想過招的要求向來有求必應，隨手從兵架里拿了把槍就上了演武臺。

親兵們排著隊向討教，輸了也不覺得丟人。

打倒最后一個討招的親兵后，葉緋霜也出了汗，正準備下臺，不料后有兵刃破風聲傳來。

槍尖杵地，上一擰仰倒，躲過了這一刺。

回頭一看，來人有點眼。

想起來了，在懷瑜書院見過，打落了他的箭。

謝珩看清的臉時，猝然一愣，而后便笑起來：“姑娘，是你啊！”

葉緋霜也笑，并不說話，提槍刺去。

只一招就看了出來，這是個高手。

還是個用槍的高手。

這太難得了，這麼好的切磋機會，錯過豈不是太可惜了？

謝珩從驚喜，到驚訝，到驚艷。

這姑娘，太對他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