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榮是打車去的沈繼良住。

位置并不在市區，稍微有點偏，但是小區環境還不錯。

按照沈繼良給的門牌號找過去，按了門鈴。

門很快被打開，沈繼良站在里邊，單著地，另一只腳上打了石膏。

看到，沈繼良很高興，蹦著往旁邊讓了一下，“快進來。”

蘇文榮站在玄關把屋子打量一番，別看他一個人，屋子里很干凈，養了花也養了鳥，一旁還放了個魚缸，里邊是五六的金魚。

沈繼良翻了一下鞋柜，拿的是一次的拖鞋，“我這里平時沒人來，也就沒有多余的拖鞋，你先湊合一下。”

蘇文榮換了鞋，進了客廳后坐下，直接切正題，“你為什麼要把份賣給謝疏風？”

沈繼良蹦著到旁邊坐下，不遠還立著他的拐杖。

他聲音低沉，“因為他給的價格高。”

在蘇文榮馬上又要開口時，他搶先著說，“我需要錢。”

沈繼良說，“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他傷的那條直，石膏看著是新打的。

他說，“以前就是太窮了，沒有那麼多可選擇的機會，所以向現實低了頭，我后來很多次都在想，若我是個有錢人就好了，不用蹉跎這半輩子，也不用你跟著罪。”

說完他轉頭看蘇文榮，“那個時候我們要是有錢，就不用分開了。”

蘇文榮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頓了頓就開口，“但是你知不知道……”

“我管不了那麼多。”沈繼良打斷，“我管不了曾瓊蘭生不生氣，也不愿意去想清清會不會怪我。”

他說，“阿榮，那些都不是我首先要考慮的。”

他轉，沙發旁邊有個小柜子，帶著屜，拉開來，他拿了一樣東西出來，放到蘇文榮的邊，“這里是我所有的積蓄，我不敢說很多，但也是我婚姻里一進一出，用半輩子換來的，我只想這麼做。”

他說，“送給你。”

蘇文榮瞪圓了眼睛，“送給我？你發什麼瘋？”

“是瘋了吧。”沈繼良說，“近來總是做夢，那年你過生日，我說攢一攢錢，給你好好慶祝一下，結果家里出了事，僅有的那點錢都花在了家里，你的生日只煮了碗面，過得很是潦草，我記到現在，夢里你問我，答應你的事什麼時候能做到，我們什麼時候能變有錢人。”

他嘆了口氣，“一睜眼，我們都這個歲數了，答應你的事，還是沒辦到。”

他把那張卡往蘇文榮跟前推了推，“收著吧，想買點什麼就去買，那年我沒有實現的承諾，隔的年頭有點久，你或許忘了，應該也不太需要，但我還是想要兌現。”

蘇文榮看了一下放在邊的銀行卡，趕說，“我不要。”

說，“我要你錢算怎麼回事？”

沈繼良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管你花不花，都收著吧，能讓我心里好一點，夢里對上你那雙帶著期的眼，也稍微能直視一下。”

說完他突然輕笑一聲，“我知道你看不上，雖然是我半生積蓄，但跟謝疏風肯定沒辦法比。”

他說，“你想要的，他皮子就能送到你面前，眼都不用眨，我不行，我努力了半輩子也辦不到。”

蘇文榮眨眨眼，有點走神。

和謝疏風在一起這些年，想要的東西，謝疏風從來沒送過。

不是不送，而是不需要他送。

他在經濟上對很慷慨，錢給的多，但凡喜歡什麼，自己去買就好了。

年紀輕的時候，倒是也有那麼一兩次撒著，暗示他送自己禮。

謝疏風很直接，“你喜歡什麼自己去買就好了，不用跟我說。”

不信他不懂自己的小兒心態，只是他不想配合罷了。

也是個有自尊的人，一次兩次都是這樣的回應，那也就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思緒還未歸位，又聽到沈繼良說，“其實我覺得你們都想多了，關于份，我也是有過考量的。”

他看著蘇文榮，“你和瓊蘭關系好，謝疏風即便是對曾家公司蠢蠢，看在你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你們幾十年夫妻，他不會連這一層都不為你考慮。”

他一說這個，曾瓊蘭的神又嚴肅了下來。

不會不替考慮這一層？

謝疏風還真的就沒為考慮過。

他但凡為考慮那麼一點點，都不可能帶著謝長宴去曾家公司，當著曾瓊蘭的面與沈繼良達合作。

蘇文榮嘆了口氣，腦瓜子嗡嗡的。

從知道這件事后，這一顆心就七上八下沒有安穩過。

緩了緩，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吭哧了一下，只能問，“你腳傷的嚴重嗎？”

“不嚴重。”沈繼良抬了抬傷的那只腳，“年紀大了，骨頭有點脆，一個崴腳，就骨折了。”

他笑了一下，“好在沒摔倒，沒有更嚴重的傷。”

蘇文榮點頭，“這就好。”

本來想質問的一些話，現在突然也沒興趣說出口了，索站起，“算了，你連錢都收了，我再來追著你責問，也于事無補，我看看能不能勸他，我自己彌補吧。”

說，“你好好照顧自己吧，我就先走了。”

說完朝著門口走，門的玄關有個柜子，進門的時候沒注意看。

此時走到門口，一打眼就看見了。

柜子上有個相框，里邊的相片有些年頭了，男依偎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得天真又爛漫。

一下子停了腳步，沈繼良這次拄了拐杖，走過來，順著的視線看去，然后說，“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住，不會被別人看到的。”

他又說，“其實被人看到了也未必能認得出來，你變了好多。”

他笑起來，“雖說年紀上來了，但你比之前更有氣質，更漂亮。”

蘇文榮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直接推門出去。

沈繼良把送到電梯口，等進了電梯，他突然抬手擋住了馬上要閉合的電梯門。

電梯門應后又彈開，倆人面對面的站著。

沈繼良說，“對不住啊，讓你在中間為難了。”

蘇文榮有點走神，啊了一聲，隨后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深呼吸一口氣，“確實讓我很為難，瓊蘭現在不見我了。”

不過也說，“不全是你的責任。”

沈繼良點點頭，又說了一句，“抱歉。”

他把手收回去，電梯門緩緩關上。

蘇文榮下了樓，走出單元門停在外面的空地上，突然又停了下來。

一腔怒火過來，莫名其妙又熄了火。

回仰頭看了看，也不知道沈繼良家的窗戶是哪一個。

深呼吸一口氣，轉離開，到小區門口打了車。

坐在車上，電話響了，手機在包里，翻包拿出來，一下子愣了。

剛剛沈繼良給的那張銀行卡，沒收，但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放進了他包里。

銀行卡后邊寫了碼。

一愣，先把電話接了。

公司那邊打來的，說是有一份文件急需審核。

應了幾聲后掛了電話，盯著銀行卡看了幾秒后，又轉頭看窗外。

正好路過銀行，讓司機停了車，下車走過去，到自取款機里查了余額。

承認自己有點小人之心，真不差沈繼良這點錢，保不齊這只是他做做樣子，料定不會要，所以給自己充臉面。

但是余額顯示出來，表就復雜了起來。

曾瓊蘭和沈繼良離婚，沈繼良分到的財產有多是知道的。

權以什麼樣的價格賣給的謝疏風，也知道。

余額比這兩樣加到一起還要高，應該是有他自己存的一些錢。

他并未耍頭，真的算是把他的家都給了。

這金額不小，就不說是，擺在謝疏風面前，也不是他看不上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