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春神祭如約而至。
蕭凌川一早便奉旨宮,偌大的王府只剩仆人們忙碌的影,為祭祀做著最后的準備。
姜姝寧站在主院的窗前,掌心因張而微微出汗。
借口支開凌蕪,讓去幫管家的忙。
凌蕪臨走前,眼中閃過一猶豫,有些言又止,但默默退出了院子。
門扉合上的剎那,姜姝寧的心跳得像擂鼓,迅速換上崔芝蘭為備好的男裝,站在窗邊,屏息凝神,傾聽著遠傳來的車馬聲。
不多時,一道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窗外。
那是個混在采買車隊中的商販,頭戴破舊的斗笠,低聲喚道:“姜姑娘,小人是寧王派來接應您的人!時候不早了,速速隨我離開!”
他的聲音雖低,卻著一不容置疑的急迫。
姜姝寧沒有半分遲疑,作輕巧地翻窗而出。
跟著商販來到一輛停在偏僻角落的空馬車旁。
商販掀開一塊蒙布,出一只糙的木箱,低聲道:“姜姑娘,委屈您躲在這箱子里,才能通過門口的檢查。”
沉聲道:“無妨,有勞大哥。”
說罷,貓腰鉆進狹窄的木箱,糙的木板硌得肩膀生疼,箱空氣悶熱,夾雜著木屑的刺鼻氣味。
蜷在黑暗中,指尖扣住角,耳邊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商販蓋上箱蓋,推著馬車向王府大門走去。
車碾過石板路的咯吱聲,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刮著姜姝寧的神經。
府門口,侍衛冷眼檢查過往馬車,目如鷹。
姜姝寧屏住呼吸,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你這馬車怎麼這麼沉?”侍衛的聲音冷,指著地上深深的轍痕,“空馬車哪有這麼深的痕跡?”
商販強出一抹笑,語氣故作輕松:“大人,這車里裝的是祭祀用的木箱,沉了些許,實在正常!”
“木箱?”侍衛的語氣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懷疑,“打開讓我看看!”
這話如一記重錘,砸得姜姝寧頭皮發麻,汗水瞬間浸了后背。
死死咬住下,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腦海中卻已閃過無數畫面——被發現、被拖回王府、面對蕭凌川那雙深不可測眼眸的視……
幾乎不敢往下想。
商販額角也滲出冷汗,卻仍著頭皮賠笑:“大人,這些木箱剛收拾好,開箱就了套,小的還趕著差,您就通融通融吧!”
他悄悄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試圖塞進侍衛手中。
“來這套!”侍衛一把推開銀子,聲俱厲,“立刻把木箱打開!”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姜姝寧的心跳幾乎要沖破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管家略帶不耐的聲音:“干什麼磨蹭?府里祭祀要開始了,還不讓這些馬車趕出去?”
“管家,這輛馬車有問題……”侍衛還想爭辯。
“別管了!”管家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錯過祭祀吉時,誰擔得起責任?還不快走!”
他轉向商販,沉聲道:“愣著干什麼?還要我親自幫你推車?”
“是,是!小的這就走!”商販如獲大赦,忙不迭地推著馬車沖出府門,車滾的聲響掩蓋了他重的 息。
姜姝寧在木箱中仍不敢放松,額頭抵著木板,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直到馬車徹底駛離王府,融街市的喧囂,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繃的卻依舊微微抖。
后的侍衛著遠去的馬車,滿臉不解:“管家,那馬車明顯有問題,您為何不讓小的查?”
管家站在原地,目幽深地注視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低聲道:“這是王爺的意思。”
——
皇宮大殿,春神祭的祈福儀式剛剛落幕,裊裊的香煙仍在大殿上空盤旋,混雜著檀香與金爐的余溫,空氣中彌漫著一莊嚴肅穆的氛圍。
文武百陸續退場,殿的喧囂漸漸散去,只余下幾位王爺與近臣低聲談。
蕭凌川站在殿角,黑錦袍映襯著他冷峻的面容,目卻追隨著蕭懷瑾離去的背影,眼神幽深如寒潭。
他正轉離開,皇帝蕭政賢卻快步上前,聲音中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四弟,先別走,朕有話想跟你聊聊。”
蕭凌川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薄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臣竟不知,陛下與臣之間,竟還有話可聊。”
蕭政賢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眼中閃過一抹尷尬與不自然。
昨日蕭懷瑾專程來書房懇求他,讓他無論如何,今日都務必拖住蕭凌川,別讓他太快回府。
蕭懷瑾是他為數不多的盟友,這點小忙他肯定要幫。
于是,他著頭皮出一抹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親切:“朕知道你我兄弟自小不親近,但再怎麼說,朕都是你的皇兄,總想與你多說幾句話,敘一敘手足之。”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卻換來蕭凌川一聲冷笑:“哦?皇兄倒是好興致。”
他上前一步,目如刀鋒般直刺蕭政賢,語氣陡然轉冷,“那當年臣在冷宮里,食不果腹,差點凍死時,皇兄又在哪里?若那時候皇兄能出半刻來‘敘一敘手足之’,臣或許也不至于被那些下賤宮人踩在腳下,百般欺辱!”
蕭政賢頭一,像是被這話噎住了,臉微微發白。
他張了張,試圖辯解:“四弟,當年你苦時,朕也不過是個孩,哪里懂這些?母后更是嚴令止朕踏足冷宮那種地方……”
“孩?”蕭凌川冷哼一聲,眼中嘲諷更甚,“皇兄怕是忘了,您十五歲生辰宴那日,有人提及臣是您的皇弟,您卻當著滿殿賓客,啐道:‘一個上流著南月脈的賤種,怎配當孤的皇弟?’”
他頓了頓,目如利刃般刺向蕭政賢,字字如刀,“皇兄早慧,十五歲時早已心智,這番話,想必不是無心之言吧?”
蕭政賢的臉霎時煞白如紙,額角滲出細的冷汗。
那是多年前的舊事,當時南月和大鄴關系張,他作為儲君,面對大臣的試探,自然要表明立場。
這事他幾乎都要忘了,可蕭凌川卻將每一字每一句記得清清楚楚,復述時連語氣都帶著當年的輕蔑與不屑。
他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從辯駁,只能僵地站在原地,嚨里像堵了一團棉花。
蕭凌川看著他這副模樣,角的笑意愈發冰冷:“看來,皇兄果然沒什麼話與臣可聊。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敷衍地拱了拱手,袍袖一甩,轉大步離去,背影如孤峰般冷峻,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出了皇宮,凌風早已候在宮門外,見蕭凌川走來,立刻上前,低聲道:“王爺,藏著王妃的馬車已經順利出城,我們的人一路盯著,絕不會讓離視線。”
蕭凌川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鷙的芒,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像是獵人鎖定了獵:“很好。”
他低聲喃喃,語氣卻帶著令人骨悚然的寒意,“走,我們也出城。本王倒要親眼看看,和蕭懷瑾,究竟打算如何雙宿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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