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川攜著一風雪與怒火，直奔皇宮。

剛剛聽聞賜婚一事的七王爺蕭琪鈺，在宮門口堪堪追上他。

見他滿臉殺氣地直奔書房，蕭琪鈺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四哥，你這是要做什麼？冷靜些！”

“冷靜？”蕭凌川從牙里出兩個字，步履未停，“他都把刀架在本王脖子上了，還讓本王如何冷靜！”

書房外，前侍衛見他這副煞神般的模樣，立刻上前橫刀阻攔：“景王殿下，請解下佩劍！”

蕭凌川倏然頓步，冷冽的目如刀子般刮過他們：“你們怕本王弒君？”

那迫人的威讓侍衛們冷汗涔涔，為首的一人著頭皮道：“王爺息怒，此乃宮規，我等亦是奉命行事……”

“可笑。”蕭凌川嗤笑一聲，解下佩劍，隨手扔在他們腳下，金屬落地的清脆聲響，敲在每個人心頭上，“本王若真有此心，何須佩劍？”

此言一出，侍衛們愈發驚恐。

蕭琪鈺連忙上前打圓場：“我四哥說笑的！諸位莫要當真！”

心中卻苦不迭：我的好四哥，皇兄本就忌憚你，你何必再說這種嚇人的話！

蕭凌川大步踏書房，神冰冷地拱手行禮：“臣蕭凌川，見過陛下。”

“臣弟蕭琪鈺，見過皇兄。”蕭琪鈺隨其后，氣吁吁。

座上的蕭政賢看到蕭凌川時，眼神明顯一，待看到后面跟著的蕭琪鈺，才稍稍松弛了幾分，故作平靜道：“四弟、七弟免禮。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蕭凌川本不屑于虛與委蛇，他上前一步，將那道明黃的圣旨“啪”地一聲摔在案上，力道之大，震得筆架都跳了一下。

“陛下不該給臣一個解釋嗎？”

蕭政賢的臉瞬間沉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復了帝王慣有的從容：“朕為弟弟的子嗣大事心，為景王府的未來考量，賜婚的對象也都是名門貴，四弟還要朕如何解釋？”

“陛下的手，未免得太長了些。”蕭凌川咬牙切齒，字字如冰。

“放肆！”蕭政賢終于撕下了溫的面，拍案而起，“蕭凌川，你別忘了，朕是君，你是臣！難道朕連給你賜婚的權力都沒有嗎？”

“若臣非要抗旨呢？”

話音落下，整個書房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殺機四伏。

一旁的蕭琪鈺急得滿頭是汗，瘋狂對蕭凌川使著眼，可后者卻視若無睹，如一尊頑石般與座上的皇帝對峙。

蕭政賢忽然冷笑起來：“抗旨？景王，你當真以為朕不敢你？平日給你三分薄面，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他緩緩坐下，前傾，目如鷹隼般死死鎖住蕭凌川，“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私下與南月勾結之事？僅此一項，朕便能將你滿門抄斬！”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驚雷！

蕭琪鈺大驚失，本能地辯解：“皇兄！這絕無可能！四哥他……他怎會與南月勾結！您忘了，當初南朔城一戰……”

“住口！”蕭政賢厲聲打斷他，目轉向蕭凌川，冰冷而殘酷，“他若沒有勾結，那枚南月皇室的信玉牌，又怎會在他手上？姜姝寧當初給皇后的那枚是假，而真品，就在他手里！那枚南月玉牌是南月皇室之人持有的信，他一個大鄴王爺，要那種東西做什麼？”

蕭琪鈺難以置信地回頭向蕭凌川：“四哥……陛下所言，可是真的？”

對上他的目，蕭凌川的心猛地一沉。

前世，他向南月借力時，蕭琪鈺的話猶在耳邊：

“勾結外敵，是為不忠；圖謀國土，是為不義！如此不忠不義之途，已非我蕭琪鈺所能追隨的道！”

蕭琪鈺丟下這句話，便與他漸行漸遠。

從此他失去了唯一一個真心待他的兄弟。

蕭凌川緩緩斂下眼睫，再抬起時，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他迎上蕭琪鈺的目：“本王沒有勾結南月。”

蕭琪鈺明顯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四哥不會做這種事！”

蕭政賢見狀，臉沉了沉：“七弟，他說什麼你便信什麼？你就不怕他是在騙你？”

“皇兄說笑了，”蕭琪鈺轉過，對著蕭政賢不卑不地一拱手，“臣弟人微言輕，母族也無甚勢力，四哥有什麼可圖我、騙我的呢？我自然信四哥。”

他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又扭回頭，給了蕭凌川一個全然信賴的眼神。

見他們兄友弟恭的模樣，蕭政賢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也是蕭琪鈺的兄長，為何他從來都不和自己親近？

這蕭凌川總覬覦自己的皇位，他不信七弟看不出來！

他將心頭那無名火下，臉上又恢復了帝王的威嚴：“此事朕自有定論。但賜婚之事，不僅是朕的意思，也是先帝的愿！景王，朕給你兩條路：要麼，老老實實接旨，迎娶四位側妃；要麼，就立刻出京城，回你的封地去，無詔不得返京！”

蕭琪鈺連忙道：“皇兄，四哥愿意迎娶門閥之為側妃，他愿意的！”

說完，便死死拽住蕭凌川的角，拼命使眼，拉著他告退。

一路上，蕭凌川一言不發，周的氣低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蕭琪鈺默默地將這位煞神領回了自己那座由皇帝賜、尚未有封號的府邸里。

剛一進門，屏退左右，蕭凌川便冷聲開口：“現在，可以解釋你為何要自作主張了？”

“四哥息怒！這事我們先坐下慢慢聊！”蕭琪鈺一邊賠著笑，一邊手腳麻利地親自沏了壺熱茶，倒了一杯遞過去，“來，四哥，先喝口茶潤潤，聽我慢慢給你分析！”

蕭凌川一把接過茶杯，仰頭便一飲而盡，然后將空杯“啪”地一聲放在桌上。

“說！”

蕭琪鈺看著那空空如也的茶杯，頓時哭笑不得。

四哥，您是有多著急啊？

他斂了斂眸，收起嬉皮笑臉，正道：

“四哥，我知道你不愿娶側妃，一為嫂嫂，二為你最厭惡被人拿。可是四哥，你有沒有想過，嫂嫂的境已是懸崖百尺，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景王府私藏欽犯，這是重罪！皇兄為何至今不手？不過是投鼠忌，顧忌著皇后和姜丞相罷了！可帝王的耐心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東西，一旦他找到由頭，第一個要抄的，就是你景王府！”

蕭凌川的怒氣并未消散，只是化作了森然的冷意，他盯著蕭琪鈺：“所以，你就讓本王飲鴆止？”

“不！這不是鴆酒，這是解藥！也是一道護符！”蕭琪鈺連忙道，“只要這四位門閥貴了府，景王府就不再是你一個人的府邸！皇兄他再想你，就得先掂量掂量，同時得罪四大門閥的后果！這四位貴，就是給你、也是給嫂嫂，砌起的一道銅墻鐵壁！”

蕭凌川挲著冰冷的茶杯，眸微。

這一層倒是他從前沒想過的。

蕭琪鈺看出了他神的松，繼續道：

“四大門閥想把兒塞進來當眼線、當掣肘你的棋子，可若他們送來的，是他們最疼的嫡，那四哥你便能用這些金枝玉葉，反過來鉗制他們整個家族的命脈！”

蕭凌川神微沉：“所以，本王不僅要接賜婚，還要娶到各門閥中份最尊貴的嫡，才能贏得這一局？”

“四哥英明！”蕭琪鈺端起茶杯，“七弟以茶代酒，敬四哥一杯！”

蕭凌川沒舉杯，桃花眸中神晦暗。

“本王此生，有姝寧一個人便足矣。”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蕭琪鈺在心中嘆了口氣。

四哥對嫂嫂的這份深，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為之容。

只可惜，在如今這盤生死棋局上，容不下太多的深。

為了大局，這親手打破兄長誓言的“惡人”，今日，便由他來當吧。

“四哥，只要你的心，你的人，都只屬于嫂嫂一人，那些側妃于你而言，與府中那些名貴的花瓶擺設，又有何異？況且……”他狡黠一笑，“四哥難道不想看嫂嫂吃醋的模樣嗎？”

聽到這話，蕭凌川晦暗的眼底終于掠過一波瀾。

他緩緩端起茶杯，與蕭琪鈺的杯子輕輕一他端起茶杯跟蕭琪鈺了：“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