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蕭凌川那煞神離開，姜瑤真方才繃到極致的心弦才驟然松弛，接著便是一陣陣后怕的暈眩。

不管怎樣，總算是把這燙手山芋拋給了姜姝寧。

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已經顧不得了，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

喚來姜蓮：“今日在寧王府，姜姝寧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一五一十，本宮要知道每一個細節。若敢藏半個字……”

頓住，終于抬眸，那鷙的目像毒蛇一樣纏上了姜蓮。

“……本宮會讓你知道，什麼生不如死。”

姜蓮渾抖如篩糠，聲道：“是，王妃……”

不敢有毫瞞——除了姜姝寧提議用“假死”來幫那一句。

磕磕地將自己如何引蕭凌川局，又如何被突然出現的蕭懷瑾打計劃，導致兩位王爺當場爭鋒相對的經過，全部復述了一遍。

姜瑤真聽完，臉上毫無波瀾，目卻步步：“就這些？沒別的了？”

姜蓮思忖片刻，想到了另一件事：

“還、還有一樁！張尚書家的張嫣小姐向寧王殿下表白被拒，一時想不開就跳了湖，差點就沒命了！是大姐姐把救活的！”

“呵。”姜瑤真發出一聲滿是鄙夷的冷哼，“姜姝寧，還真是走到哪里都忘不了出風頭！怎麼，寧王府的府醫是死絕了麼，竟要讓一個半吊子來搶這份功勞！”

姜蓮下意識地辯解道：“不是的！大姐姐說從前去過南朔城，還在那里正經行過醫，應當是有些真本事的……”

“你說什麼？”

姜瑤真鷙的眸子瞬間迸發出駭人的，一把抓住姜蓮的襟，將整個人都拽了起來，聲音尖銳而急切：

“再說一遍！去過哪里？！”

“南……南朔城！”

這個地名如同一道驚雷，在姜瑤真腦中轟然炸開！

的姨娘，當初正是為了去南朔城暗殺蕭凌川，才從此人間蒸發，音訊全無的！

而姜姝寧，竟然也去過那個地方！

一條看不見的線，在這一刻被猛然接上。

那塊南月玉牌，說不定，真的就在姜姝寧手上！

——

另一邊，返回姜府的馬車上，姜姝寧看著旁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堂弟，隨口問道：“方才一直沒見你人影，可是去結新朋友了？”

姜天澤“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姐姐說得對，寧王殿下邊確實聚集了許多青年才俊。我遇到幾個投緣的，便多聊了幾句，一時忘了時辰。”

姜姝寧心中微微一，看似隨意地追問：“哦？這麼說，你方才一直與寧王殿下他們在一？”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姜姝寧淺笑著搖了搖頭，垂下眼簾，掩去了眸底一閃而過的詫異。

蕭懷瑾方才分明一直在邊，天澤又怎麼可能同時與他在一起？

他為何要對說謊？

回到府中，姜姝寧喚來凌蕪：“張姑娘如何了？”

“回大小姐，張姑娘了重寒，府醫說寒氣侵，怕是要好生休養一陣子。奴婢去探時，睡著了都還在喊疼。”凌蕪低聲音，“張尚書怕事傳出去不好聽，已經派人將強行接回府了。”

為了一個不自己的男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跳湖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把自己的子作踐到這般地步。

姜姝寧心中微嘆，只覺得這張嫣既可憐，又可悲。

凌蕪猶豫片刻，終是忍不住補充道：“大小姐，還有一事。奴婢去探張姑娘時，無意間發現，三爺竟在不遠過窗子著張姑娘，還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

“三弟？”姜姝寧一愣，一個荒唐又似乎合理的念頭瞬間占據了的腦海。

難道他心悅張嫣？

從前兩家本是有意結親的，后來相看那日，張嫣意圖給姜天澤下毒，這親才結不。

難道是因為那次不打不相識，反倒讓張嫣了姜天澤的眼？

若是如此，那就麻煩了。

姜姝寧幽幽嘆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天澤他，怕是要一輩子單相思了。”

然而此刻，以為為所困的弟弟，此時臉上沒有半分苦，反而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的興。

他激地對姜三夫人說：“母親！我今日試了，那蠱蟲果然有用！我能用母蠱，隨心所地控制子蠱！”

姜三夫人臉一變，抓住他的手：“那母蠱，你種在了自己？”

“那是自然！否則如何控制子蠱？”姜天澤的眼睛亮得嚇人，“母親您不知道，那種覺……我只需心念一，那個中了子蠱的人，就會聽從我的指令，做出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來……”

“天澤！”姜三夫人厲聲打斷他，“聽娘的話！蠱與毒不同，稍有不慎便會反噬己，你萬萬不可再了！”

“母親放心，我有分寸。”姜天澤的笑容里滿是掌控一切的篤定與癡迷。

這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嘗試。

比起下毒，這縱人心的蠱，可有趣多了！

——

夜幕降臨，姜府正廳燈火通明，一家人正要用膳，下人卻忽然通報，說景王殿下登門。

空氣瞬間凝滯。

姜丞相滿臉詫異，下意識地看向旁的兒。

姜姝寧心頭一沉，緩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毫不知。

蕭凌川這煞神突然到訪，絕無好事。

盡管父兩人心中困，但還是將他請進來。

寒暄不過兩句，姜丞相便出于禮數，客氣地問了一句：“不知王爺可用過晚膳了？”

姜姝寧心中暗道不好，想出聲阻止，已然來不及。

“還未。”蕭凌川的回答干脆利落，目卻若有似無地掃過桌上的飯菜。

奔波了一日，他的確有些了。

“王爺若不嫌棄，便與老臣一同用些便飯吧！”姜丞相熱地發出了邀請。

“父親！”姜姝寧再也忍不住，出聲制止。

上前一步道：“王爺金尊玉貴，口味挑剔，我們府中的茶淡飯，怕是不合王爺的胃口。依臣看，不如……”

“無妨。”蕭凌川打斷的話，順勢出一副無可奈何的頭疼模樣，對姜丞相嘆了口氣，“今日府里進了賊人，意圖潛書房行竊，被發現后，其同伙竟點燃了后廚……如今本王回府，怕是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了。”

姜丞相一聽，義憤填膺道：“豈有此理！天子腳下，歹人竟猖狂至此！王爺放心，區區飯食，姜府還是管得起的！若王爺不嫌棄，在王府修繕妥當之前，隨時都可來府中用膳！”

這下，連姜姝寧都驚呆了。

眼睜睜看著蕭凌川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對著父親欣然應下：“那本王便卻之不恭，多謝姜丞相了。”

說完，他便稔地在姜姝寧側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姜姝寧口一陣氣翻涌。

蕭凌川的厚無恥已經到了讓嘆為觀止的地步。

深吸一口氣，下當場翻臉的沖，換上殷勤的笑容：“飯菜有些涼了，來人，重新送去廚房加熱！可千萬別讓王爺吃到涼了的飯菜！”

說著，便和端著菜的婢們一起去了后廚。

一進廚房，便吩咐廚子：

“今晚的每一道菜，務必保證姜、蔥、蒜、辣椒，都齊全！再挑幾條魚清蒸了送上去！還有那鍋羊湯，胡椒多多益善！”

既然景王殿下這麼喜歡來姜府用膳，那，就必定讓他“賓至如歸”，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