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一個驚人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個南朔城軍營,并以更快的速度傳遍了城中每一個角落。
“聽說了嗎?四皇子殿下昨夜在親自盤問那些縱火犯時,竟被其中一名嫌疑犯暴起行刺!”
“刺中了?殿下如今怎麼樣了?”
“聽說……聽說那一刀正中心口要害,都浸了甲,殿下他……他已經昏迷不醒,能不能熬過去都難說!”
流言如瘟疫般擴散,軍心,城中百姓更是惶惶不安。
他們原指著四皇子能盡快揪出縱火真兇,沒想到,這唯一的希竟也瀕臨破滅。
一時間,南朔城的上空仿佛被一層厚重的云籠罩,得人不過氣來。
裝扮老嫗的姜家姨娘行走在街上,聽到人群里傳來的消息,一雙眼睛里迸出難以抑制的狂喜和激。
蕭凌川重傷昏迷?
連老天爺都在幫!
這簡直是殺了他的絕佳時機!
臉上浮起著毒蛇般的算計。
夜如墨,一道鬼魅般的影,避開了重重守衛,悄無聲息地潛了四皇子蕭凌川的主帳。
帳只燃著一盞昏黃的油燈,線暗淡,約可見床榻上隆起一個人形,呼吸微弱,似乎隨時都會斷氣。
眼中閃過一鄙夷和狠戾,隨即出那柄拭得锃亮的匕首,用盡全力氣,狠狠地朝著那床上之人的心臟位置刺了下去!
“噗——”
一聲悶響。
然而,預想中刀刃刺的并未傳來,反而像是刺進了一團厚實的棉花。
姜家姨娘心中咯噔一下,一不祥的預瞬間攫住了的心臟。
猛地掀開被子——
被子之下,哪里有什麼重傷昏迷的蕭凌川,分明只有一個被穿了的枕頭和幾件疊起的!
糟糕,中計了!
渾的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一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姜家姨娘……哦,不對,應該你一聲花蓮,別來無恙啊!”
一個冰冷刺骨、夾雜著濃濃嘲諷的聲音,從后幽幽響起,如同地府爬出的催命惡鬼。
花蓮的瞳孔驟小。
僵地轉過,只見蕭凌川正斜倚在帳中的案幾旁,好整以暇地看著,那雙深邃的桃花眸在昏暗的燈火下,閃爍著狼一般幽冷的。
巨大的驚駭讓的大腦一片空白,但常年偽裝的本能讓下意識地抬起手,飛快地比劃起來:“殿下,不瞞您說,花蓮是您母親的名字,不是我的!我才是當初被送來和親的南月公主,我花芷若!當初之所以騙你,是因為……”
蕭凌川看著的作,角的弧度越發譏誚,他嗤笑一聲:“花蓮,你這些年假扮我母親,是不是演上癮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這里沒有旁人,就我們兩個,你這套把戲,還是收起來吧,看著怪惡心的。”
花蓮陡然一驚,忽然意識到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方才急之下,下意識比了手語,而他竟然看得懂!
更讓遍生寒的是,他是如何得知真實姓名的?
那個名字,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隨那個一同深埋黃土,永不見天日了!
無數個疑問在腦中炸開,讓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來不及細想,求生的本能讓出藏在腰間的劍,手腕一抖,劍尖直刺蕭凌川的咽!
“鏘!”
蕭凌川甚至沒有移腳步,只是隨意地抬手,便用手中的劍鞘準地格開了的攻擊。
花蓮劍法刁鉆狠辣,招招直要害,卻連蕭凌川的角都未能到分毫。
不過三兩招,只聽“當啷”一聲,花蓮手中的劍便被挑飛,下一刻,冰冷的劍鋒已經穩穩地抵在了的嚨上。
劍尖的寒意過皮,渾的汗頓時倒豎起來。
死亡的影瞬間籠罩了。
強烈的求生讓拋棄了所有的偽裝和尊嚴。
“求……求求你,別……別殺我……”
一個嘶啞、干,仿佛砂紙過嚨的聲音,從里艱難地了出來。
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的嗓音聽起來怪異而陌生。
“怎麼,不裝啞了?”蕭凌川的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眼神里的戲謔變了濃得化不開的殺意。
看到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機,花蓮徹底崩潰了,渾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殿下,我的確是花蓮……可這都是公主的主意,是您母親自己讓我假扮的!當初來南月和親時,腹中已經有了孩子,為了不讓大鄴皇帝發現,才出此下策……殿下,其實你本就不是大鄴皇帝的后代,而是……”
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鉆心刺骨的劇痛便從左肩傳來!
“啊——!”
花蓮發出一聲凄厲的慘,蕭凌川面無表地將長劍刺穿了的肩胛骨,鮮瞬間染紅了的衫。
“你是不是想說,我的親生父親是南月人,我上流著的都是南月人的,所以,我應該幫著南月攻占大鄴,然后,在你和你那個好兒的‘輔佐’下,為大鄴的新帝?”
蕭凌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針。
花蓮疼得渾痙攣,臉上盡失,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份,為、為何還……啊!”
蕭凌川緩緩轉劍柄,劍刃在中攪的聲音清晰可聞。
劇痛讓花蓮的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你再說一句謊試試?”他俯下,湊到耳邊,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前世,他就是信了姜瑤真這對卑鄙母編造的這套說辭,被所謂的“世”和“脈”所束縛,做了許多無法挽回的錯事!
重來一世,他怎麼可能再次掉進同一個骯臟的陷阱里!
“我錯了……我錯了……你不是、你不是……”花蓮疼得兩眼發黑,意識都開始模糊,只能泣不聲地求饒,“殿下……求您看在我從前……從前是公主侍的份上,放了我吧……”
“把我母親的玉牌出來!”蕭凌川的聲音不帶一溫度,冷如鐵。
那是南月皇室的信,是能證明他母親南月公主份的件!
多年前,就是被眼前這個惡毒的人走的!
“玉牌”二字,像一道驚雷在花蓮腦中炸響。
難以置信地看著蕭凌川。
他怎麼會知道公主的玉牌在這里?!
難道……
不,這絕不可能!當年公主去世時,他不過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怎麼可能知道如此的事?!
那些知道這個的人,早就被殺死了。
“聽到沒有?!”蕭凌川的耐心終于告罄,劍鋒又往前遞了一分,目冷冽如刀,“還不快將玉牌拿出來?!”
“殿、殿下……”花蓮忍著撕心裂肺的劇痛,聲說道,“那玉牌……我并未……并未放在上……待、待我回去……回去就拿給你!”
蕭凌川冷漠地看著,將劍猛地從左肩了出來,帶出一串花。
“那走吧,”他神涼薄,“我和你一起去。”
花蓮捂住流如注的左臂,疼得渾哆嗦,在蕭凌川冰冷的注視下,巍巍地轉,一步步走出營帳。
趁著蕭凌川略微分神的瞬間,猛地從懷中另一只袖子里抓出一把藥,朝他臉上用力撒去,然后拼盡最后一力氣,踉踉蹌蹌地向著無邊的黑暗中飛快跑去……
姜姝寧背著藥箱,攥著好的香囊,心中不安,朝蕭凌川的營帳走去。
今日聽聞他傷,心頭掠過一抹莫名的擔憂。
本想早些探,無奈忙于照料火災中重傷未愈的病患,直到此刻才得空。
反正如今扮男裝,就算深夜探訪蕭凌川,也不會惹人閑話。
在心底反復告誡自己,會為他擔憂,是怕他死了沒人幫為大哥報仇,而非為他了真心。
剛近營帳,一道黑影忽地閃現,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有人捂住的,將拖至一蔽角落。
濃烈的腥味撲鼻而來,下意識拉開那只手:“你傷了!我是大夫,可以幫你包扎傷口!”
花蓮的面容藏在黑暗中,因左肩傷勢過重,痛得咬牙切齒,索將手中長劍架在姜姝寧脖頸上:“不許出聲!立刻給我包扎!”
姜姝寧從藥箱里取出藥和紗布,抬頭剎那,月照亮那人面容——竟是姜氏姨娘!
渾上下的頓時凝固。
怎麼會是?
……不是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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