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剛為一名燒傷的婦人包扎完傷口，抬頭便看到了這驚心魄的一幕。

心中一，也顧不得手上的污漬，慌忙起，不顧一切地沖到了蕭凌川和憤怒的百姓之間。

“大家冷靜！請大家冷靜聽我說！”

的突然出現，讓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面出現了一凝滯。

百姓們看著這個曾經救治過他們的“姜大夫”，臉上的怒容稍稍收斂了幾分，但眼中的懷疑和悲憤卻毫未減。

“姜大夫，你讓開！這不關你的事！我們要找這個狼心狗肺的四皇子算賬！”有人喊道。

姜姝寧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大聲道：“各位鄉親！這當中肯定有誤會！請你們仔細想一想，四皇子殿下從抵達南朔到現在，可曾做過一件傷害百姓的事嗎？”

環視四周，目堅定而誠懇：“若是殿下真嫌棄病患是累贅，當初南月貓毒發之時，他為何不直接率領兵馬，將所有染的百姓全部屠戮干凈？那樣豈不是更省事，更能早日回京差？

何必還要與大家一同潛伏在地窖之中，冒著被染的風險，苦苦支撐那麼多時日，等待我們前來？”

“如今，這已經是最后一批病患了，眼看大家就要痊愈，南朔城就要恢復往日的安寧，殿下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多此一舉，放一把火燒死他們，還故意讓士兵說出那樣的話來？你們不覺得這太不合理了嗎？”

“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故意栽贓陷害四皇子殿下！若是大家今日不分青紅皂白，將這盆污水潑在殿下頭上，那才是真正遂了那個幕后黑手的意啊！”

姜姝寧一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原本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百姓們，聽這麼一分析，也漸漸冷靜下來。

是啊，姜大夫說得有道理。

四皇子殿下若真想殺他們，何必等到現在？

當初他們病得最重，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不是更容易下手嗎？

況且，當時就算殺了那些中了南月貓毒的患者，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仔細想來，那些士兵的言辭，也確實有些刻意，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四皇子下令似的。

人群中開始出現竊竊私語，看向蕭凌川的目，雖然依舊帶著悲傷，卻了方才那不死不休的仇恨。

“姜大夫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可……可是，我們的親人都死了啊！這火確實是那些穿著鎧甲的士兵放的，那些話也是他們說的……”一個老者聲說道，眼淚縱橫，“他們的仇，到底該由誰來報呢？”

蕭凌川看著擋在自己前的纖弱影，心頭掠過一復雜難言的緒。

他上前一步，與姜姝寧并肩而立，深邃的目掃過眾人悲痛的臉龐，聲音沉穩而堅定：

“諸位鄉親，我理解你們此刻的心。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但我向你們保證，這件事絕非我所為。”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大家若信得過我，便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將那些真正放火行兇、殘害無辜的兇手揪出來，給死者一個公道，給南朔城所有百姓一個代！”

他的聲音帶著一安人心的力量，又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百姓們面面相覷，原本洶涌的怒火，如同被無形的手按捺下去幾分。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形拔、眉眼冷峻的皇子，再看看旁邊神溫和卻目堅定的姜姝寧，心中繃的防線漸漸有所松。

終于，先前那個哭訴的老者，聲音嘶啞地道：“好，我們便信殿下一次！請殿下務必幫我們找出殺害我們家人的兇手，以藉我們無辜死去的親人！”

他說著，便要跪下。

蕭凌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老人家不必如此。查明真相，還枉死者清白，本就是我一個大鄴皇子的職責。”

“謝殿下！求殿下為我們查明真相！”

其他百姓見狀，也紛紛附和：“求殿下為我們查明真相！”

聲音此起彼伏，雖然依舊悲戚，卻了幾分尖銳的指責，多了幾分期盼。

蕭凌川點了點頭，聲音沉肅：“我會的，諸位等我消息！”

得了蕭凌川的承諾，百姓們的緒總算平復了些，在士兵的疏導下，一步三回頭地漸漸散去，只留下滿目瘡痍的火場和彌漫在空氣中的焦糊味。

直到最后一個百姓的影消失在街角，蕭凌川才緩緩收回目。

他側過頭，看向旁的姜姝寧，方才面對百姓時的冷褪去幾分，眼神復雜。

下一刻，他竟是朝鄭重地躬行了一禮：“方才，多謝姜姑娘相助！”

姜姝寧一愣。

還是第一次見蕭凌川如此客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這是轉了？

他繼續道：“若非姜姑娘及時出言，只怕今日之事難以善了。這份，我記下了。”

“殿下言重了，你我如今是盟友，我自然是要幫你的。況且，臣只是說了該說的話，相信殿下并非濫殺無辜之人。”姜姝寧頓了頓，關切地問，“殿下準備如何找出真正縱火的兇手？若需要臣的幫助，隨時開口！”

“不必了，我自有法子！”他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冰冷，轉離開，似乎不愿再多言。

看著他近乎冷酷的背影，姜姝寧心中一陣無奈。

怎麼如此晴不定？

剛走了幾步，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麼，霍然回過頭來。

他幾步便重新走到了姜姝寧面前，那雙深邃的眸子鎖住，目比方才面對那些激憤百姓時還要凌冽幾分，帶著一審視和問的意味。

“姜姝寧，”他聲音低沉，帶著一抑的怒火，“你當真如此慕蕭懷瑾？”

姜姝寧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一頭霧水，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殿下，你在說什麼？”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前一刻還在討論縱火案，怎麼下一刻就跳到蕭懷瑾上去了？

蕭凌川冷笑一聲，眼神更加冰冷：“不必否認！你曾親口說過，香囊是要送給心上人的！那個繡了‘瑾’字的香囊，你敢說不是給蕭懷瑾的！”

又是這茬！

姜姝寧簡直想翻個白眼。

這香囊的事，他到底要介意到什麼時候？

這段時日他對的忽冷忽熱，該不會都是因這香囊而起的吧？

深吸一口氣，耐著子解釋道：“殿下，這香囊的確是臣打算做給五皇子殿下的，但并非因為慕，而是為了表達歉意。”

“歉意？”蕭凌川眉頭蹙，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你對他有何歉意？”

姜姝寧迎上他審視的目，坦然道：“若非因為臣，殿下您怎會極力撮合五皇子殿下和蘇家的婚事？臣知道，此事對崔蘇兩家，甚至對整個大鄴的朝局都有好，于殿下而言，也是一步重要的棋。

但對五皇子而言，自己的終大事，如今了聯結兩家利益的工，他心中想必會很難過吧？臣自覺此事因我而起，心中有愧，所以才想著做個香囊給他，以此作為表達歉意的禮，僅此而已。”

聽到這話，蕭凌川繃的神才有了幾分緩和。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拿著原本要送他的香囊來糊弄我！”

一想到那個繡著別人名字的香囊，他心里還是有些不痛快。

姜姝寧自知理虧，只能低下頭，小聲道：“是，臣知錯。臣會重新為殿下做一個新的香囊。”

若不是因為姜天澤忽然來了南朔，又病倒了，原本是有更多時間為蕭凌川做香囊的。

現在那個香囊還差最后一點收尾，暫時還不能給他。

“當真？”蕭凌川眉梢微挑，方才心頭的怒意竟在聽到這話時奇跡般消散，甚至出幾分期待，“那我便拭目以待。這一次，莫要再讓我失了！”

“是，殿下！”姜姝寧恭聲應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此事竟如此輕易便揭過了。

看來今生的蕭凌川，比前世好哄。

蕭凌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才轉，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他回到營帳，立刻吩咐凌風：“去查！昨夜 火起之時，所有經過城南安置所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還有，那幾個最先煽百姓緒的人，也給我盯了！”

“是，殿下！”凌風領命而去。

很快凌風便帶回了消息。

他從昨夜打更人和安置所附近倉庫的守夜人口中得知，昨夜三更天左右，確實有四五個穿大鄴軍制式鎧甲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經過一個小巷，不久后便發生了火災。

而那幾個男子離開時，行匆匆，似乎將什麼東西丟棄在了一條通往西街的巷子里。

凌風立刻帶人前往那個小巷搜查，果然在巷子深一個蔽的角落里，找到了幾件被胡丟棄的鎧甲，上面還沾著些許煙灰和焦糊的氣味。

有了這條線索，蕭凌川當即下令，以那條小巷為中心，方圓五里之展開搜查，重點清查那些平日游手好閑、有前科的地無賴。

不出半日，凌風便押回幾個形跡可疑之人。

這些人不學無，乃南朔城中臭名昭著的地流氓，終日混跡于賭 場青 樓，欠下累累賭債。

這樣的人，最容易被金錢，做出喪盡天良之事。

幾名地被帶到蕭凌川面前時，個個面慘白，雙打。

蕭凌川冷冷掃他們一眼，聲音如冰霜刺骨：“昨夜安置所縱火一事，可是你們所為？”

他們一見端坐上首、面沉、渾散發凜冽煞氣的蕭凌川，嚇得魂不附，紛紛跪地，磕頭如搗蒜。

“殿下饒命！小人什麼都不知道！”

“還敢狡辯！來人，上刑！”

眼見凌風手中長鞭高高揚起，他們頓時嚇得面如死灰，忙不迭招供：“小人招了！是……是一個老嫗！一個不會說話的老嫗！給了我們一袋金子，命我們去安置所放火，還要散播謠言，污蔑……污蔑是殿下您下令燒死那些病人……還讓我們穿上來的軍爺鎧甲，故意讓人瞧見……”

“老嫗還說，事之后會再給我們更多金子！殿下，我們實在是被無奈，一時財迷心竅啊！我們本沒料到會燒死那麼多人！”

“那個老嫗如今何在？”蕭凌川沉聲問道，眼底寒乍現。

一個混混哆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一張皺的紙條，雙手奉上：“殿下，這是……這是那老嫗留下的，可昨夜之后，就再沒面！我們也不知去了何！”

凌風上前接過紙條，恭敬遞給蕭凌川。

看到那悉的字跡，蕭凌川臉上緩緩浮起一鷙而猙獰的笑意，那笑容看得跪在地上的幾個地不寒而栗。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森然的殺機，“我正愁找不到，現在，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既然來了，就別想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