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姝寧提著兩個食盒進了宮。

先去慈寧宮拜見了太后。

前段時日還能以家中有喪事為由，不宜進宮拜見太后。

如今，姜天恩和姜天賜的喪期早已過了七七四十九天，若是進宮再不先去拜見太后，便顯得禮數不周了。

太后斜倚在榻上，神不濟，眉眼間帶著一倦意，看得出這惱人的紅疹著實讓了不折磨。

姜姝寧先是恭敬地朝太后行了個禮，而后將專程為太后準備的食盒雙手呈上，聲道：“太后娘娘，臣聽聞您欠安，上起了紅疹，心中甚是擔憂。這是臣親手熬制的參苓白粥，對緩解紅疹有些許功效，還太后娘娘不嫌棄，嘗一嘗。”

太后邊的吳嬤嬤上前接過手中的食盒，太后這才抬眸看向姜姝寧，懨懨的臉上出一笑意：“姜姑娘有心了，哀家甚欣。”

頓了頓，目中帶著幾分探究，“哀家起紅疹的事，是四皇孫告訴你的吧？”

“回太后娘娘，正是。”姜姝寧坦然答道。

“哀家聽說昨日在馬球場上，四皇孫是為了救你才的傷。”太后笑容更深，語氣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哀家的四皇孫對你如此深義重，你當真忍心拒絕他嗎？”

姜姝寧臉頰瞬間染上了緋紅。

垂下眼眸，低聲說道：“太后娘娘莫要再調侃臣了。”

“那道懿旨是哀家親自給你的，哀家自然不會在婚姻大事上勉強你。只是哀家的這個四皇孫，文韜武略，模樣出眾，實在是無可挑剔。況且，他對你也這般好。哀家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走不進你的心里？”

姜姝寧心中酸。

并非挑剔之人，只是前世已用自己的一生證明，選擇蕭凌川會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今生又怎能重蹈覆轍？

“四皇子殿下自然是人中龍，只是臣深知自己配不上他，故而不敢奢。”

這樣的回答反倒讓太后有些不悅。

沉聲問：“既然你今日來見哀家，那哀家就索問個清楚。哀家這麼多的皇孫，個個都是人中俊杰，究竟哪一個才是你的如意郎君？”

姜姝寧袖子里的掌心微微滲出汗珠。

太后雖然深居宮中，不曾踏出宮門半步，但卻耳聰目明，肯定聽說了不關于的閑言碎語。

如今無論是宮中的皇子們，還是京城里的貴們，都認定是一個朝三暮四、招蜂引蝶的子。

今日太后當著的面問出這個問題，與其說是在詢問，不如說是在質問。

姜姝寧深吸一口氣，跪在太后面前：“回太后的話，臣自慚形穢，深配不上任何一位皇子殿下。”

“你的意思是，你心悅之人不是哀家的皇孫？”

“回太后的話，臣沒有心悅之人。”姜姝寧鼓起勇氣道，“臣此生，都不準備嫁人！”

“什麼？”太后不有些吃驚，“你當真都想清楚了？”

“是！”姜姝寧抬起頭，神篤定，“自從兄長不幸逝世之后，臣便暗自下定決心，此生要盡心侍奉父母，為他們養老送終。”

“你的孝心，哀家能夠理解。”太后沉片刻，緩緩說道，“但你畢竟是一個子。按照我朝律法，子是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的。若是你一生不嫁，待到你父母百年之后，你又當如何自呢？”

“臣已經跟過繼到父親名下的堂弟商量好了，他會讓臣繼續留在姜家，頤養天年。”

不可能選擇蕭凌川，重復前世的錯誤，可也心知肚明，以蕭凌川那霸道專橫的子，又怎會容忍嫁給他人？

所以，在借蕭凌川之手為兄長報仇雪恨之前，誰也無法選擇，誰也不敢選擇。

與其在這些皇子之間左右為難，不如干脆將自己不嫁人的決定昭告天下，也好堵住這悠悠眾口。

太后長嘆一聲：“哀家還以為你挑剔，看不上哀家的皇孫們，沒想到你竟是這般打算。若是四皇孫知道，他定會很難過的。”

“是臣沒有福分，無緣與四皇子殿下結為連理。臣相信，四皇子殿下將來定會遇到一位真正值得他傾心相待的良人。”

太后無奈道：“罷了，你今日應當還要去探四皇孫吧？哀家便不留你多坐了，你且退下吧。”

“謝太后娘娘！”姜姝寧再次行了個禮，而后緩緩退出了慈寧宮。

太后一邊吃著姜姝寧親手熬制的參苓白粥，一邊惋惜道：“可惜啊，這麼好的姑娘竟不愿當哀家的皇孫媳。哀家的這個四皇孫啊，也是個認死理的，放著那麼多好姑娘不要，偏偏就認準了姜姑娘。他未能得償所愿，想必會很難過吧？”

吳嬤嬤安道：太后娘娘不必太過憂心，姜姑娘如今還年歲尚淺，往后未必不會改變主意。況且四皇子殿下這般才貌雙全，人中龍，這天底下又有哪個子能夠不心呢？”

太后點頭：“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是一個還不到十七歲的小姑娘，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等再長大一些，想明白了，肯定會改變主意的！”

姜姝寧來到景和宮。

蕭凌川早就等得眼穿，見進來，便目不轉睛地盯著提進來的食盒。

“怎麼只有一個食盒？”

他昨日不是點了很多菜嗎？一個食盒哪里夠裝？

“臣只帶了需要費時費力熬制的湯水，至于其他的菜肴，臣想在殿下的后廚親手烹制。畢竟，殿下宮里食材應有盡有。”姜姝寧語氣淺淡地解釋道。

聽到這話，蕭凌川神才稍霽。

姜姝寧跟著宮人去了廚房，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很快，一桌香味俱全的飯菜便擺上了桌。

蕭凌川看著前世吃慣了的菜肴，只覺得食指大。

前世婚十年，他的胃口便是一點點被撐大的。

一開始他每餐飯量不足一碗，形清瘦，便一日三餐都變著花樣地做給他吃，調養。

后來他食量見長，每餐至要吃上兩碗才夠，子也漸漸變得壯碩。

想到這，他看向的目帶上了幾分溫：“你忙了那麼久，想必也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好。”姜姝寧沒有推辭，將熱好的湯放在桌上，隨口問了句，“七皇子殿下呢？他不來和我們一起吃嗎？”

蕭凌川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掩飾道：“他今日有些要事在，所以便不來了。”這當然是騙的。

是他故意不讓蕭琪鈺來的。

他天天盼著有機會跟單獨相，哪能讓蕭琪鈺這個不懂眼的弟弟打擾？

況且……

蕭凌川用沒有傷的左手吃力地夾起菜，故意在面前表現出極其困難的模樣。

姜姝寧只能將椅子挪到他邊，拿起他的筷子：“殿下想吃什麼，臣幫你夾。”

蕭凌川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慢慢就習慣了的悉心照顧，一口一口吃喂過來的飯菜。

喂的飯菜就是格外香。

他已經很久沒這般心滿意足過了。

姜姝寧喂得極有耐心，一勺飯一勺菜，接著一勺湯。

喂完后還用帕子小心翼翼地幫他拭角殘留的油漬，細心周到。

他注視著，心起伏。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前世他們還是夫妻的時，也是這般溫，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千言萬語涌上心頭，最終只化作一句不自的低喃：“姝寧，你真好。”

姜姝寧垂眸，掩蓋眼底翻涌的緒：“殿下畢竟是為了救我才的傷，臣照顧你是應該的。”

這話說得客氣疏離，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將兩人隔開。

一難言的失落襲上蕭凌川的心頭：“難道我們之間，除了恩，就沒有別的了嗎？”

前世也是如此，他救了的命，便執意要嫁他。

在此之前，像其他世家貴一般，從未留意過他。

嫁他，只是為了報恩嗎？

姜姝寧抬眸，對上他炙熱的目，像是被燙到似的迅速垂眸。

“殿下的心意，臣自然明白。”

深知他這樣的目意味著什麼，聲音不染上了幾分抖。

蕭凌川口翻涌著難以克制的，他出手輕的臉頰，目繾綣灼熱：“你明白就好。”

他難自，湊過來想吻的，被慌忙制止了。

手指抵著他滾燙的，聲線抖：“殿下，你答應過臣的！”

等他有了天下，才能擁有。

蕭凌川有些不依不饒：“一個吻，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