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姜姝寧進宮，蕭凌川強撐著病，喚侍更。

寶藍的錦服襯得他勝雪，眉目如畫。

七皇子見狀，不打趣道：“四哥如此心裝扮，莫不是為了嫂嫂？你子尚未痊愈，不如臥床靜養，說不定嫂嫂見了反而心生憐惜，日后會多來探你。”

蕭凌川斜睨他一眼：“多。”

前世，他曾問姜姝寧傾心于他什麼。

赧低語：“王爺于妾有救命之恩，又生得這般俊無儔，妾自然傾心。”

彼時，他對此回答頗為不滿。

若是當日換作旁人救了，是否也會以相許，嫁給他人為妻？

至于貪他容貌的說法，更讓他耿耿于懷。

竟如此淺！

而如今，他只盼能因這出挑的容貌，多看他一眼，一眼足矣。

姜姝寧怒氣沖沖地闖景和宮，不等蕭凌川開口，便寒聲質問：“四皇子，姜天賜是你殺的嗎？”

蕭凌川劍眉一挑，似有訝異：“姜天賜死了？”

“他死了！死在一條僻靜巷子里，被人一劍封，干凈利落，出手的必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尋常人家哪請得起這樣的高手！”

蕭凌川臉驟然沉下來：“你懷疑是我？姜姝寧，我何必殺他？”

姜姝寧近一步，眉眼間盡是嘲諷：“殿下何必明知故問！你故意將把柄落在三皇子手中，不就是為了讓所有皇子都以為我蛇蝎心腸、心機歹毒？如今又殺了姜天賜，難道不是為了同樣的目的？”

一旁的七皇子聽得膽戰心驚。

天哪，這未來四嫂竟如此聰慧，什麼都瞞不過！

這下可糟了！

“嫂嫂，事并非如此，四哥他實有苦衷……”

蕭凌川忽然冷聲打斷，面鷙：“七弟，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單獨和姜姑娘說。”

七皇子無奈，只得悻悻然退下。

看來，找個太過聰慧的子也并非幸事，所有心思都被一眼看穿，實在令人無地自容！

七皇子離開后，暖閣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蕭凌川在眼中看到了怒意和指責。

曾經，那雙如水的眼眸看向他時，滿滿的都是意和。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姜天賜不是我殺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強下心口翻涌的緒，“我承認，給他下套并故意留下破綻，讓三皇子借此在父皇面前告狀，是我做的。你說的沒錯，我不想你嫁給任何人，尤其不想你嫁給五弟。”

看向蕭懷瑾的眼神，分明充滿了欣賞和傾慕，那曾經，分明是看他的目。

他曾被如此深，比任何人都知道的好，又怎麼可能甘心看著嫁給別人？

“我已經承諾你不會嫁給五皇子……”

“承諾算什麼？的事瞬息萬變。”他眸幽深，語氣中帶著一苦，“就算你現在說不嫁，可若有一日 你對他了心呢？你能控制自己人的能力嗎？”

姜姝寧一時語塞。

如果有這樣的能力，前世又怎會被他傷得遍鱗傷？

恨恨地咬著牙：“所以你故意毀我名聲，讓皇子們都對我避之不及？四皇子，你好卑鄙！”

蕭凌川垂下眼簾：“你此番進宮，就是為了興師問罪？我早就說過，你想皇家，我可以……”

“不必！”姜姝寧冷笑一聲，語氣決絕，“就算我終不嫁，也絕不會嫁給你！”

否則，前世的苦，豈不都白了？

蕭凌川從那張小臉上看到了決絕。

袖中拳頭握，骨節泛白。

竟這麼恨他！

也是，前世為了離開他，不惜喝下毒藥，用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他。

錐心之痛從口蔓延開來，蕭凌川捂住口，一口濁噴涌而出，染紅了華貴的錦袍。

姜姝寧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怔，下意識地手去扶他：“殿下，你沒事吧？”

“扶我……去床榻。”蕭凌川的聲音帶著一虛弱，語氣卻有些強。

姜姝寧遲疑片刻，正喚人，卻被他一把抓住纖細的肩膀，幾乎不容拒絕地將帶到床邊。

他倚著床沿坐下，作艱難地解開寶藍錦服的盤扣。

姜姝寧見狀，下意識地想要退開，卻被他一聲低喚住：“過來，幫我上藥。”

“殿下邊難道無人伺候嗎？”語氣冷淡，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空氣中淡淡的腥味，讓心口一。

“有人伺候，但我想讓你來。”蕭凌川掀起眼簾，眸幽深，“畢竟，這傷，是因你而起。”

“誰讓你……”姜姝寧氣惱地轉頭瞪視他，卻在及他背上目驚心的傷痕時，所有的話語都哽在了間。

他背上的紗布已經被水浸，紗布落的地方傷口看起來潰爛不堪，竟比姜天澤的傷還要重。

“還愣著做什麼？”蕭凌川無力地抬眸，語氣中帶著一自嘲，“要等我盡而亡，你才肯施以援手嗎？”

姜姝寧咬了咬，拿起床邊的膏藥，在他側坐下。

作輕地解開沾染污的紗布，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語氣中帶著一不易察覺的關切：“既然傷得如此重，為何不臥床靜養？”

還穿得如此華貴來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炫耀逞強。

蕭凌川沒有作答，只是靜靜地閉上雙眼。

他口本就有舊疾，前幾日刑，子已是強弩之末，再被一激，便吐不止。

如今，全憑著一意志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姜姝寧為他拭凈背上殘留的藥膏，換上干凈的紗布。

蕭凌川自始至終都維持著最初的坐姿，一不。

這才察覺到異樣——他雙眸閉，臉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不可聞。

糟了！他暈過去了！

心下一驚，姜姝寧猛地起，疾步奔向門外，高聲呼喚七皇子。

七皇子聞聲趕來，見此形亦是大驚失，連忙傳喚太醫。

太醫診脈過后，神凝重：“四皇子殿下本就因刑導致氣虧損，加之方才怒火攻心，氣翻涌，這才暈厥。”

姜姝寧聞言，心中一凜。

前世深著蕭凌川，跟他說話溫聲細語，從未像今日這般對他大呼小。

竟不知，他是如此不能氣。

他究竟因哪句話怒火攻心到這種地步？

七皇子著躺在床上、面蒼白的蕭凌川，又看了看姜姝寧，忍不住開口勸道：“嫂嫂，我知道你還在生四哥的氣。他這次這麼做，實屬非得已……我知道他損了你名聲，手段確實卑劣了些，可他也是因為心悅于你，想將你據為己有，這也是人之常……”

姜姝寧黛眉蹙，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這些，都是四皇子告訴你的？”

七皇子毫不猶豫地點頭：“千真萬確！”

雖然蕭凌川沒有明說，但也八 九不離十。

姜姝寧著七皇子，目中流出幾分憐憫：“七皇子殿下，你還是太年輕了。”

所以才會輕易被蕭凌川的花言巧語蒙騙。

他那樣的人，眼中只有權勢和利益，又怎會真心喜歡任何人？

不過是打著“心悅”的幌子，行卑鄙無恥之實罷了。

七皇子滿頭霧水：“嫂嫂，我們不是同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