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泰暗道晦氣，趁著那幾道影還未靠近，再次出一箭。

“嗖”的一聲，利箭著雄虎的脊背過去了。

騎難就難在駿馬的奔跑會影響弓箭手的瞄準，即便瞄準了，駿馬腳下的地形也在變化，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高度之差，都會讓馬背上的弓箭手臨時失了準頭。

無論鄧泰氣得有多想罵人，讓他心心念念的雄虎都竄出了樹林邊緣，等駿馬帶著他也沖出樹林，確定雄虎還在視野之，只是因為奔馳在草原上跑得更快了拉開了距離，鄧泰才分心掃向左右跟著他陸續沖出來的幾道影。

左邊有兩人，是敬王秦炳與衛司那個武探花出的百戶程知許，右邊有三個，分別是樊懷忠、張肅、傅魁。

鄧泰咬牙，現在拼的就是速度了！

六匹快馬幾乎齊頭并進，前面的雄虎逃命逃得更快了，且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的，免得跑直線更容易被狩獵者們瞄準。

秦炳、樊懷忠、傅魁都嘗試發過箭，皆落了空，距離還是不夠。

追著追著，只見那雄虎猛地縱一躍，過了一條暫且看不出多遠的平地壑。

當六人也追過來時，他們終于看到了那條蜿蜒的幾乎分開了兩片土地的半丈來深的旱，離他們遠的地方有窄的，但攔在他們眼前的這一截幾乎有兩丈多寬，要知道京營訓練騎兵的縱馬寬度都不足一丈。

一眼就能判斷形勢，在駿馬近壑時，程知許、樊懷忠、鄧泰分別及時勒馬。

鄧泰、程知許勒馬，是因為他們沒有一定能越過去的把握，不想承擔墜馬傷的危險。

樊懷忠勒馬，倒不是因為怯場，而是知道小公主不會喜歡他這樣的，他又何必為了魁首過于拼命。

而剩下的三人，秦炳純粹是為了虎，不想因為擔心傷而輸給同行的幾人，傅魁是為了求得皇帝岳父的賞識不得不拼，至于張肅……

當三匹駿馬還懸于壑上方，秦炳一邊攥韁繩，一邊短暫分心看向另外二人。傅魁憋了兩三年了爭這口氣他能理解，張肅那小子何時也變得這麼爭強好勝了？

念頭未落，秦炳驚見張肅竟然搭起了箭，就在三匹馬得最高的這一瞬，在他攥韁繩等待迎接坐騎落地的巨大沖擊時的這一瞬，張肅竟然還敢松開韁繩，還敢……

張肅的眼中只有那頭雄虎。

原本距離就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大概是覺得狩獵者們的馬不過這道壑，亦或是純粹跑累了，那雄虎越過去的逃命速度反而慢了下來，此時他若不出手，隨后三人同時箭，虎死誰手便不可知了。

張肅要的就是這瞬間的戰機。

隨著利箭出手，張肅左手持弓，右手重新攥韁繩，隨著坐騎穩穩地落在了壑的另一頭。

秦炳、傅魁都慢了下來，因為雄虎的右后上方已經中了張肅的箭，箭矢沒得足夠深，雄虎已然倒地跑不了。

“行啊，以前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張肅也是個莽的！”

秦炳簡單夸了一聲，立即繞路回去尋找豹子去了，狩獵還未結束，不能浪費時間。

張肅抱拳承讓，再朝不遠的撿侍衛使個眼，也換個方向去尋其他猛了。

.

狩獵賽將持續一個半時辰，當撿侍衛送出還活著的雄虎，等在外面的君臣間立即起了喧嘩。

得知雄虎是張肅到的，興武帝讓撿侍衛仔細講講張肅獵虎的場景。

撿侍衛也很興，將敬王、張肅六人同逐雄虎的盛況繪聲繪地道來，尤其是張肅空中虎的英姿。

興武帝非常滿意！

雖然他跟兒都定了張肅做駙馬，他也知道張肅的才干本事，可他還是希張肅能在狩獵場上勝過那些未必比他差太多的年輕俊杰們，奪魁奪得風風，因為只有這樣的張肅，才能真正配得上他燦如朝的麟兒！

克制著，興武帝沒有去看兒，只等狩獵賽結束，張肅又帶了一百多分的大小獵出來，毋庸置疑地得了此次狩獵的魁首，興武帝終于朝小兒那邊看去，再對上前聽夸的張肅道：“肅郎年紀輕輕，已居三品職，朕就不賞你升了，不過朕很喜歡你，想讓你給朕當婿，你可愿意？”

在兩側眾人的驚訝與議論聲中，張肅雙膝跪地，朗聲道：“承蒙皇上青睞，臣不勝榮幸，只恐委屈了公主。”

興武帝這才詢問小兒的意思：“麟兒，你可愿招張肅為駙馬？”

小公主再次打量跪在那里的張家三公子，淡笑道：“兒臣相信父皇的眼，既然父皇覺得張肅好，那就選他吧。”

張肅再朝小公主的方向謝恩。

全程目瞪口呆的秦仁：“……”

第99章

張肅之外, 興武帝還賞賜了幾人，譬如因為被父親連累免職兩年多但這次狩獵以三分之差過鄧泰得了第六名的傅魁, 興武帝讓他補了東營呂瓚麾下一個從三品副指揮的缺，譬如雖然才十七歲卻獵到豹子得了第三名的樊懷忠，興武帝封了他前軍正六品百戶的，而本就是衛司百戶的前武探花程知許因為得了第五名，直接升為了副千戶。

看似樊懷忠是吃了虧，名次靠前得到的卻最低，但興武帝授可不是只考慮本次的狩獵績，還要看這些兒郎們的過往資歷，傅魁十八歲就參軍了，與其父傅道年、其兄傅樞都跟著興武帝打過平南之戰, 也隨著興武帝出征過西胡，但凡他名次再高些，興武帝都可以直接讓他復原職。

至于秦炳、鄧泰, 純粹是跑去湊數的, 本也沒有特殊況, 興武帝并未給予任何嘉獎，十四歲的樊懷安得了十七名，但他年紀實在太小，興武帝就賞了他一把寶刀。

狩獵結束, 眾人移步行宮用午宴。

慶陪著母妃上了一輛馬車。

人前麗妃得收著, 上車后一坐好，麗妃就拉住了兒的手，歡喜道：“肅哥兒的子我再清楚不過，今日他在圍場逐虎時那麼拼，連你二哥也不肯讓, 說明他猜到了皇上要為你選婿的深意，更說明他心里有你，不愿將你的駙馬之位拱手讓人！”

還有什麼比看上的最佳婿人選其實也很喜歡兒更值得高興呢？

麗妃找不到了，兒子的婚事落定后，唯一還惦記的就是兒的姻緣。

慶打趣母妃：“母妃這麼喜歡張肅，該不會是你跟父皇說了，父皇才故意選的張肅吧？不然我還以為父皇會讓我從前三名里挑。”

麗妃：“怎麼可能，就算是你的婚事，我也不敢出主意。”

張肅是好，但他本就有個戰功赫赫的國公父親，今年又多了一個封為云州總兵的親大哥，麗妃若主開口選張肅，皇上疑心利用兒的姻緣幫兒子拉攏權貴怎麼辦？

麗妃寧可憋著，也不想遭皇上的猜忌，再連累了一雙兒。

慶看得出母妃對父皇的畏懼是認真的，這好奇起來：“母妃喜歡父皇嗎？”

太過意外的問題，麗妃愣了愣：“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慶母妃先回答。

也快四十歲的麗妃竟有些臉熱，側對著兒小聲道：“你父皇英明神武，我自然是喜歡的。”

慶：“那母妃為何那麼怕父皇？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父皇獨寵母妃，只有母妃不擔心父皇生你的氣，連我的婚事母妃都不敢跟父皇商量。”

麗妃沉默了，過一會兒才解釋道：“可能我遇到你父皇那天就像做夢一樣，不敢想象當時已經占據朝廷大半江山的齊王竟然愿意收下我，后來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怕不小心怒他壞了這場夢……說出來麟兒大概也不會懂，因為皇帝可能喜新厭舊隨意冷落昔日的寵妃，卻不會為一些小事冷落親生的骨。”

慶抱住自己的母妃，哄道：“我跟三哥都這麼大了，什麼夢能這麼長，母妃早該放心了。”

麗妃笑笑，扭頭看兒：“好了好了，今日是麟兒的好日子，還是多說說你跟肅哥兒吧，肅哥兒待你的心我總算看出來了，你喜歡肅哥兒嗎？”

慶點點頭。

麗妃毫不懷疑：“我早猜到了，小時候你就喜歡跟肅哥兒玩，一天不見都要想。”

慶：“……我都不記得了。”

麗妃：“我記得呢，你兩歲那年秋天，有一次我們陪你去花園玩，你們兄妹倆手牽手走在前頭，肅哥兒跟在后面，走著走著，一片樹葉從上面掉了下來，我還沒想到樹葉會不會砸到你，肅哥兒腳步一快一揮手就把那片樹葉抄走了，那時候我就看出肅哥兒是個細心會照顧人的好孩子。”

十幾歲的張肅可能會因為職責保護兒，但是七八歲的張肅，麗妃相信那時張肅純粹是關心兒，先有這樣的關心與照顧，才有了兒對張肅的與眾不同。

慶忽然發現，還喜歡聽母妃說這些瑣事。

母倆后的馬車上，坐著永康與兒傅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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