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馬車穩穩停在了秦仁的三皇子府前。

秦仁下意識地讓妹妹先下車，因為以前張肅總是守在外面，無需秦仁幫扶妹妹。

福安在外面打開車門，慶也直接往外去了，走出車廂后，慶隨意地朝前看去，卻見張肅竟然站在三哥的府門旁，穿著一件赭紅繡云紋的圓領錦袍，英眉玉面，拔如松。

慶驚喜道：“你怎麼在這兒？”

張肅垂眸拱手：“今日初一，微臣奉家母之命來給三殿下拜年。”

慶笑笑，將右手放到解玉的掌心，踩著踏腳凳下了車，再同張肅道：“國公夫人太客氣了，憑你與三哥的關系，不必這麼見外。”

張肅：“三殿下關照微臣多年，這是微臣應盡的禮數。”

慶不與他掰扯這些，看著三哥下了車。

秦仁問張肅：“等多久了，怎麼沒去里面等著？”

張肅：“知道殿下要在宮里用過午膳才回來，微臣也才剛到。”

秦仁不了他滿的謙稱，數落他道：“不是說好了嗎，在宮外只你我相稱便可，再說錯我也給你甩臉。”

張肅掃了眼小公主的擺。

秦仁再問妹妹：“下午要出門嗎？”

慶：“今天先安頓，明天再去外面逛逛。”

既然不出門，秦仁就想張肅回家陪家人過節去，然而他才開個頭，就被妹妹打斷了：“來都來了，陪我跟三哥坐會兒吧。”

張肅點頭。

慶再讓三哥府里的管事帶的十六個衛去侍衛房安置，此十六人都非京畿出，本就到正月當值，慶調用得心安理得。

待好了，慶與三哥并肩朝里走去，張肅保持三步的距離跟著，只是抬腳之前，他的余再次朝公主帶來的一位衛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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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玉帶著拂柳、蓮舟去收拾小公主下榻的院子了，秦仁把妹妹、張肅引到了他寢殿這邊的東暖閣。

福安打頭挑起厚厚的綢面棉簾，慶抬腳往里走，便見暖閣里面挨著窗戶這一排擺了錯落有致的花架，什麼水仙、蘭花、四季海棠、花應有盡有，都是暖房特意養著的名品，甚至還有幾盆盛開的盆栽牡丹，使得燒著地龍的暖閣飄滿了花香。

慶：“……原來三哥這麼花？”

秦仁一臉滿足：“是啊，貴妃、母妃那里的花我都喜歡，可我不敢養，怕二哥他們笑話，也怕父皇罵我不務正業。”

所以他早就盼著開府了，自己的皇子府，他想養多花就養多花。

慶看向張肅：“你們平時就在這邊做功課？”

張肅：“……功課還是在書房做，三殿下閑暇時才會來這邊賞花。”

秦仁：“我倒是想在這邊，張肅不讓，非要我去書房。”

慶搖搖頭，先去賞花，尤其是那幾株開得正艷的牡丹。

賞了一圈花，福安端來了茶水與零兒，慶好久沒跟張肅下棋了，讓福安取來棋盤。

秦仁主把妹妹旁邊的主位讓給張肅，他站到妹妹后觀棋。

慶手里擺著棋子，目在張肅上上下轉悠，笑道：“穿得這麼喜慶，國公夫人特意為你準備的過年新吧？”

張肅對著棋盤點頭，大年初一穿紅袍，這是母親給他們父子幾個定的規矩，非穿不可。

秦仁在宮里吃飽喝足，沒看一會兒就困了，頻頻過連通次間與正廳的無簾月門看向里面的暖榻。

慶見了，三哥自去休息。

秦仁當然不會跟妹妹、張肅客氣，高高興興去里面躺著了。

張肅保持垂眸的姿勢陪小公主下完這盤棋，一局結束，他起道：“殿下也去歇晌吧，微臣先告退了。”

他是可以告退，但需得得到小公主的同意才能退。

然而張肅視野中的小公主只是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顆白棋，并沒有開口放行的意思。

張肅不得已去看小公主的臉。

慶早就等著他了，見他果然一即收，慶笑道：“坐下，什麼時候歇晌我說了才算。”

張肅：“……”

他配合地坐了下去，繼續陪小公主下棋。

慶盯著他道：“你不是來拜年的，是聽三哥說過我要來他這邊住幾日，怕我過來時沒看見你生氣，對不對？”

張肅神如常，道：“微臣確實是來給三殿下拜年的。”

慶：“只是拜年，你大可趁三哥進宮前趕過來。”

張肅：“三殿下嗜睡，微臣來得太早只會打擾三殿下。”

慶：“你敢看著我的眼睛這麼說嗎？”

對面的人并未抬眸，只默默地放下新的棋子。

慶哼道：“以后人前你如何找借口都行，只你我的時候不許你狡辯。”

張肅繼續沉默。

慶：“其實你不用來的，我又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過年還要喊你出來。”

張肅想到了小公主帶來的十六個衛，低聲問道：“那明日兩位殿下出行，是否還需要微臣伴駕？”

慶歪著腦袋去看他的眼睛：“明日你有親戚應酬嗎？”

張肅搖頭，雖然小公主的臉闖進了他的視野，只要他不刻意去看，小公主的臉便還是模糊的，最多像窗邊的一朵白瓣牡丹，泛著和細膩的。

慶：“那你想來伴駕嗎？想或是不想，只能挑一個答，不許撒謊，也不許加字。”

張肅：“……”

他看向另一側，墻上掛著一幅名家字畫，三皇子確實是個雅人，然后在小公主哼出聲的時候，道：“微臣全憑兩位殿下吩咐。”

這就是威武不能屈的意思了，慶咬牙道：“算你運氣好，遇到我這個好脾氣的公主，不然你這麼不聽話，換個壞脾氣的公主早拿鞭子甩你了。”

張肅重新看向棋盤：“謝殿下寬恕。”

下完第二盤，慶終于允許他告退了，只在張肅即將挑開簾子的時候道：“巳正過來，不用提前。”

既然他有空，那就一起逛吧。

張肅轉，規規矩矩地行禮道：“是。”

第77章

張肅離開后, 慶把福安了進來，掃眼里面已然酣睡的三哥, 慶走到一株牡丹前，手托住牡丹外圍的一層花瓣，邊賞邊道：“出宮路上，我看大公主與駙馬似乎有些罅隙，你可曾聽說什麼？”

福安眼角微，他確實有所耳聞，但這事他能跟才十二歲的小公主說嗎？

腦筋一轉，福安嘆口氣，瞧著小公主手里的牡丹花道：“年前二殿下那里設宴，奴婢隨三殿下去了, 主子們吃席，奴婢幾個沾也湊了一張桌，席間大駙馬邊的小廝說, 好像是大駙馬在外面養外室的事被大公主知道了……”

慶一聽, 怒從心起, 傅魁好大的膽子，竟然背著大姐姐養外室！

福安很怕小公主因為偏護大公主，跑去皇上面前告傅魁的狀，萬一牽扯出大公主養面首的事, 那皇上懲罰的可未必就是傅魁了, 到時候小公主還要挨大公主的埋怨。

福安繼續道：“殿下息怒，以奴婢對大公主的了解，大公主極好面子，寧可自己跟大駙馬置氣也不去請皇上降罪大駙馬，怕的就是此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所以殿下心里清楚就好，明面上就當不知道吧，免得大公主尷尬。”

慶也知道大姐姐好面子，但大姐姐更不喜歡委屈，是會直接跟父皇請旨休掉傅魁的子，難道大姐姐是舍不得兩個孩子沒了父親，又或是顧忌征南有功的公爹鎮南侯，怕父皇不允？

這兩年慶常去京兆尹，旁觀了不民間司，其中就有夫妻不和引出的各種案子，包括男方在外面鬼混被岳父大舅子小舅子揍的，包括方想帶著孩子和離男方一家拒不同意的，輕了只是鬧口角，重了則出過命案。

慶算是明白何為“清難斷家務事”了，那麼如福安所說，休不休傅魁得大姐姐自己決定，不好冒然干涉，除非大姐姐主找商量。

再回想大姐姐不邀請過去小住的話，其實就是怕察覺姐姐姐夫的不和，故意遮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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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習慣早起的慶卯正時分就醒了，而這時天還黑著。

沒有去肯定還在睡懶覺的三哥，慶自己吃的早飯，再去了三哥府里的練武場。

父皇新給三哥安排了兩位武先生，都回家過節去了，演武場空空的。

慶讓管事把三哥的三十六個親兵以及帶來的十六個衛都了過來，從親兵中隨意選出十六人讓他們與程知許等衛切磋。據所知，大姐姐、二哥出府時也都得了三十六個親兵，從四大京營選出來的，同樣都是形高大、武藝不俗的兵。

十六場切磋后，衛里有三人輸給了三哥的親兵，贏的那十三場也不是幾招就解決的輕松，說明要麼是三哥的這些親兵本就夠強且不曾因為離開京營而懈怠，要麼就是張肅幫三哥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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