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哲保，還是拼命一搏？

姜云冉不知姚氏是否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姜云冉的手指很，輕輕握住景華琰的手，給了他力量：“陛下雖然總說同太后關系淡薄，但二十年母子分，也非尋常。”

“姚相鞠躬盡瘁，為國為朝二十載，如今已老邁。”

因著這兩層關系，景華琰沒有立即姚貴妃。

他沒有下旨、沒有封宮，甚至沒有讓人幽閉姚貴妃，只是讓梁三泰親自去了一趟，轉述了他的口諭。

他只是讓姚貴妃暫時不出臨芳宮，甚至在冬至宮宴，也讓姚貴妃一并出席，沒有足。

這已經給了仁慧太后和姚相面*。

景華琰翻過手掌，回握住姜云冉的手。

他的聲音低沉，神卻無比堅定：“若真是姚氏，朕只能果斷置。”

姜云冉心中一驚，呼吸一窒，有一瞬的茫然。

知曉景華琰的決定，他不否認姚氏在他登位時的鼎力相助，也不否認姚相這些年來的功勞，但他也絕不容許結黨營私，煽百左右皇命。

姚氏的勢力越大，皇權越薄。

人心都是會變的，姚相之前鞠躬盡瘁，當發現自己能一手遮天時，可還會一心為國朝效忠？

家中百口，門生遍布，所有人織一張網，同其他文臣、武將的黨羽抗衡，必要拼出你死我活來。

到時候，大廈將傾，百姓如草芥，世風云起。

景華琰目沉沉的，他一瞬不瞬看著姜云冉，目里沒有任何多余的雜念。

“如今大楚就仿佛一艘傷痕累累樓船，船早就老舊破損，無法承載，而上面的閣樓一層又加一層，層層疊疊，無窮盡也。”

“那些世家、門閥，太平盛世養出來的龐大家族，就是那一層又一層的閣樓。”

“朕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除去這些閣樓。”

景華琰回過頭，目遙遙看向蒼穹。

明，惠風和暢。

今日有著寒冬臘月中難得的艷天，金烏暖暖照耀大地。

“讓這艘船，能行得久一點，順一點，跟著這艘船一起前行的人們，經歷風浪。”

姜云冉認真聽著，道：“古人說以史為鑒，是為真理也，多朝代行至末路，除了天災，又有多是人禍？”

“陛下，您已是國朝之幸。”

多君主貪圖安逸，明明盛世就在眼前，如何會大刀闊斧改革。

終一時之君，卻非永世之君。

或許，后世上個平謚，無功無過，史書上寥寥幾筆，有罵名。

這就足夠了嗎？

是，這就足夠了。

但景華琰并非守之君。

他目視所及，是百年后的大楚。

所有的人禍和災厄，若能在他手中掐滅，那無論罵名也好，污名也罷，他都在所不惜。

司務局一案，牽連甚廣，時至今日，菜市口的還沒干涸。

愚昧者不知功過，不明真相，只以為皇帝乖戾，殺人如麻。

然朝堂之上，將軍中，因為這一場堅定的清洗，終不敢再胡作非為。

若非宮中喪事頻出，元徽五年這個年景，本應該是氣象一新的。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若是旁人這樣說，景華琰定會認為對方是在奉承自己。

但姜云冉的眼神是那麼真誠，語氣是那麼篤定，讓景華琰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他出手，輕輕環抱住姜云冉，仿佛抱住最珍貴的寶。

“云冉，你能一直陪著我，走到最后嗎？”

姜云冉愣了一下。

浩然軒中一時安靜下來，只有錦鯉的游弋，發出潺潺水聲。

姜云冉并未立即給出回答。

的目游移，也跟著那自由的錦鯉在池水中翻飛。

過了許久，似乎也只是一瞬，姜云冉慢慢出手，回抱住了景華琰。

“陛下，臣妾會陪著您。”

“哪怕前路坎坷，也不會離開。”

景華琰微微用力，把牢牢圈在懷中。

他慢慢呼了口氣。

“云冉，謝謝你。”

第123章 【三合一】朕來問你一個答案。

薄胎玉書煨咕嘟嘟冒著水汽。

不多時，玉泉山采回的泉水便煮沸，倒青瓷茶壺中，茶葉便在滾水中飛舞。

悠然的茉莉香片香氣馥郁芬芳，讓人心隨之平靜。

兩人很快便在茶香中平復緒，說起了正事。

“眼看小年在即，陛下預備如何置姚貴妃？”

景華琰依舊是那副無波無瀾的表，他道：“此事，須得談過再議。”

他這樣說，那麼對于姚貴妃的置，要看姚貴妃如何辯駁了。

姜云冉呼了口氣。

宮以來，一直覺得姚貴妃是這宮里最聰明的人。

不爭不搶，只努力做好自己的差事，恭謹自持，沉默寡言。

這些年來，姚貴妃先誕育大公主，后又協理六宮事，名聲極佳，頗得宗室和朝臣贊譽。

加之其姚氏出，其實前朝宗室之中，時不時就會有人議論，是否要立為后。

對于此，仁慧太后自是樂見其，姚家也在后面推波助瀾。

唯有姚貴妃不聲不響，從不主爭取。

之前永寧公主的生辰宴，就是最好的例子。

姚貴妃寧愿忤逆太后，也不愿意做那出頭鳥。

所以姜云冉才覺得，姚貴妃是個聰明人。

“或許，結果會如陛下所愿。”

姜云冉這樣說了一句。

景華琰看向，眸子里有詢問之意，姜云冉卻淺淺笑了，沒有解釋。

頓了頓，又才說：“陛下，如今宮中采買，各宮和司局皆有抱怨，各宮所要之會耽擱幾日甚至十數日，而各司局因要做賬簿擬定采買事宜，忙得團團轉，一時之間，確實彼此有些遲滯。”

原來有司務局，司務局是先買后送，雖然都是按照往年舊例準備宮中一應之，但也正是這一權柄，讓司務局越來越囂張，貪墨巨甚。

空賬掛的越來越多，國庫耗費越來越重，然而打開事務局庫房，卻空空如也，并無琳瑯滿目。

現在宮中改革宮規，先要后買，這擬買期間就有時間出，各宮一時之間都不適應。

景華琰道：“朕知曉，就連梁三泰都說如今司禮監忙得很，他的幾個徒弟忙不過來。”

司禮監最重要的就是負責皇帝起居，宮中行走事務，乾元宮要用的東西，那必是一等一的重要。

就連司禮監都有些疲于奔命，顯然這個新規有著天然的缺陷。

姜云冉若有所思：“如此看來，還需要更改。”

政令是人定，也是人為，不可能因困難就倒行逆施，退步不前，必要找出改革之法，方才能把不合理之全部改進。

景華琰看向，眼眸中慢慢有了笑意。

“此事，由你來做，如何？”

姜云冉有些吃驚：“我？”

景華琰頷首，道：“我已經同太后商議妥當，姚貴妃不便繼續參與宮規擬定，由你接替姚貴妃。”

這個時間卡的非常好。

姚貴妃的“問題”，宮中暫時不知，但仁慧太后和姚相必然已經知，這種況下，姚家一定會松口答應。

另一個，景華琰同仁慧太后的確不算親厚，但兩人多年相，到底知曉彼此的格作風，景華琰但凡開口，仁慧太后無有不從。

大凡事，都不會故意駁了景華琰的面子，甚至會非常通達理，讓皇帝放心無憂。

因此，這件大事，就這樣簡單輕松決定了。

甚至姜云冉這個當事人都不知，就又被安排了新差事。

姜云冉抿了一下。

眼波流轉之間，手指輕輕點在了景華琰的膛上。

“陛下，臣妾這個年關可真忙。”

“哎呀，”姜云冉道，“本來陛下允諾臣妾，臣妾如今好不容易了貴嬪，本來應該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怎麼堆積了這麼多差事？”

“臣妾的命好苦啊。”

景華琰忍俊不。

他握住姜云冉的手，在手心里輕輕握著。

“妃的命可一點都不苦，”他低下頭，在姜云冉耳邊問，“待過了年，你想要什麼份位？”

這還差不多。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這才道：“我就知道，陛下大方得很，總不會我吃虧。”

“什麼份位都可，只要陛下給，那臣妾便接著。”

姜貴嬪可得很。

景華琰頓了一下，這才笑了起來。

“好，那朕就當真隨意給了。”

一年如水流失，手去抓，什麼都痕跡都不能留下。

一切皆如鏡花水月，風過無痕。

然而越是臨近年關，歲月卻又仿佛被拉長了影，每一日都過得無比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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