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昨日紅袖送來的。

隨著姜云冉高升，尚宮局也很會審時度勢，知曉姜云冉在織造局時頗得甄姑姑關照，如今正巧韓司另調尚典局，便借此把甄姑姑提拔為司。

而紅袖也跟著甄司高升，為司職宮。

如今紅袖姑娘在各宮行走，頗有些臉面。

姜云冉想起昨日紅袖那仔細打量，斟酌審視的目，就不由想笑。

“就是心，”姜云冉道，“新來的幾個小宮人都很乖巧省事，偏不放心。”

現在想來，紅袖其實一早就看出了的份。

但同青黛不同，思慮長遠，以為出宮是最好的選擇，何苦還要回來陷這一灘富貴泥沼中。

所以每每看見姜云冉，總是板著臉，做出一幅不近人的模樣。

心里卻比誰都關心。

姜云冉又不是阮含珍，看不出真心假意，自然知曉紅袖的真心，因此才惦念過得好不好。

甄司能高升，可不是尚宮局懂事。

這些話不必多說，聰明人自己心里就有數。

青黛笑道：“紅袖姐姐倒是擅長織造局的差事，這眼是極好的。”

說了幾句話，紫葉就端了一碟點心過來。

“娘娘吃幾只蒸餃吧，吃糕點噎得慌。”

姜云冉嘗了一口，這蒸餃是素餡的，味道很輕，吃了不會有口氣。

“你有心了。”

一通梳妝打扮，等姜云冉出門坐上轎，時辰剛剛好。

今日是青黛陪著出門，隊伍剛行幾步，前面就出現另一隊影。

似也瞧見了，那隊伍頓了頓，竟是停下來等待。

青黛便讓抬轎黃門加快腳步，很快就趕了上去。

“見過端嬪娘娘。”

姜云冉笑著同吳端嬪見禮。

時間促，兩人也不多寒暄，吳端嬪直接吩咐轎繼續前行，兩人并肩而坐，也好說說話。

久未見吳端嬪，姜云冉此刻才發現比上次王栩諾事發時，還要一些。

其實說有些不夠嚴謹，吳端嬪上的，瞧著有些腫脹，并非普通有孕婦人的模樣。

想來也知道自己這模樣不好看，因此只穿了一暗青的襖，也好顯得腰苗條一些。

姜云冉頓了頓，想起王栩諾的哭泣之言，最終只道：“姐姐快要生了吧？”

吳端嬪大約四月有孕，到如今已經八個月有余。

大約過了年，出了元月，小皇嗣就要落地了。

吳端嬪笑了一下，神很溫，了自己高聳的肚子，笑道：“是啊，也就兩個月了。”

說著，又忍不住嘆氣：“現在永福宮可真冷清，只剩我一個人，都無人能說說話了。”

這話姜云冉不好接。

總不能說王栩諾心思歹毒，非要謀害旁人吧？

看了一眼轎子邊跟著的湯姑姑，就道：“這不是還有湯姑姑嗎？湯姑姑這樣細心溫，姐姐可與湯姑姑說呢。”

吳端嬪溫一笑：“說的也是。”

姜云冉見坐了一會兒就不停挪，以至于轎都有些搖晃，不由關心道：“姐姐小心一些。”

“無事。”

吳端嬪嘆了口氣：“月份大了，肚子里這小家伙沉甸甸的，坐著也不舒服，站著又覺得累，要是躺著，腰上更是沉重，一日到到頭都沒有一刻舒適的。”

“快過去了，”姜云冉安，“等生下來，姐姐就該高興了，好事多磨。”

吳端嬪又笑了起來。

的臉仿佛被充了氣，整個人都很腫脹，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的堆在一起，好似年節時特意做的福氣娃娃饅頭。

姜云冉見過不有孕婦人，沒有一個如同這般，不過坊間百姓窮苦貧寒，即便有孕也不會暴飲暴食，沒有那麼多蘊養的食，想要胖也很難。

宮里日子自然不同。

姜云冉宮之時，姚貴妃和周宜妃都已經生產了，沒見過富貴人家的婦人有孕是什麼模樣。

但吳端嬪如此，顯然并不正常。

淺言深是大忌，姜云冉也沒多言，只陪著說了會兒閑話，就到了壽康宮。

彭尚宮還是老樣子，總是規規矩矩，一不茍，挑不出任何錯。

等姜云冉陪著吳端嬪進溫暖的花廳，便到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

近來國事繁忙，從十一月至今，景華琰幾乎不怎麼踏足后宮，唯一能侍奉皇帝的，只有姜云冉。

就連昨日，也是侍寢。

姜云冉神自若，先同周宜妃和梅賢妃請安。

周宜妃雖稱病，大多是因周氏之事，周氏一案雖然已經發落，可到底沒有牽扯到周宜妃母子。

不過總歸不是件好事。

同以前乖張尖刻的面貌不同，現在的周宜妃多了幾分斂，平日輕易不在錦繡宮之外走，最多就是過來給太后請安。

對于宮中的所有事，無論是侍寢也好，爭斗也罷，都不興趣，從無過問。

的世界只困于錦繡宮，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和孩子一起平安度日。

此刻見了姜云冉，也不如以前那般劍拔弩張，只是淡淡掃一眼，點頭算作回禮。

梅賢妃今日穿了一件頗為厚重的鹿皮長褙子，把平日里的窈窕段都掩蓋了下去，輕輕拍著膛，顯得不是很舒適。

“坐吧，”梅賢妃開口，“都是自家姐妹，坐下說話便好。”

兩人坐下，姜云冉關心了兩句，梅賢妃就嘆了口氣：“前些日子貪涼，吃壞了肚子，這幾日都不對付，并無大礙。”

話音落下，慕容昭儀、崔寧嬪、司徒人等就到了。

一起來的還有蘇寶林、韓才人和馮采。

花廳里一下子呼啦啦來了一群人，頓時就熱鬧起來。

冬日寒冷，宮妃們都在各自宮里避寒，嫌出外走，花園不去了，葉子牌也不怎麼打了，就格外寂寞一些。

這會兒時間尚早，倒是能聊上幾句。

姜云冉安靜吃茶，聽著們閑談，臉上是溫笑容。

就在這時，發現馮采正瞇著眼睛，盯著手邊的茶盞瞧。

離得有些遠，卻也把這場景看得很清楚，便對馮采比了個手勢，吸引的主意。

“馮妹妹可是眼睛模糊，瞧不清遠景？”

馮采眼睛一亮。

瞧著呆愣愣的，滿書卷氣，并不像宮妃，反而像是國子監的博士。

馮采也從不做那表面功夫，起來到姜云冉邊，道：“娘娘好眼力。”

姜云冉笑道：“以前曾見過視模糊的人，不過你這般年輕，怎麼就把眼睛用傷了？”

“我比較喜歡熬夜讀書，”馮采有些不好意思，“久而久之，眼睛就不太好了。”

姜云冉想了想，說：“尚宮局的庫房中應該有琉璃鏡，可讓造辦的工匠打造一對眼鏡，你戴來視，應該會便宜許多。”

馮采道：“謝姐姐關心，已經讓宮人去尋了，不過會做眼鏡的工匠不多，還得等上些許時候。”

說起這些事，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形拉進，馮采本來不善言辭，倒是能同姜云冉聊一聊最近讀過的書。

引得一側的司徒人一直看們兩人。

不多時仁慧太后就到了。

今日依舊妝容致，一不茍，通上下大都是太后娘娘的氣派，讓人不容小覷。

行禮過后，莊懿太后就看向姚貴妃。

“德妃的還沒好嗎？”

徐德妃這一次并非裝病，的確是病來如山倒。

姜云冉聽聞，太醫院日日都有太醫在靈心宮值守是，生怕一個不留神就過去了。

今日只有徐德妃沒有到場，就連一貫病歪歪的衛人都來了。

“回稟太后娘娘，徐德妃之前中毒，已經壞了底，后來又遭逢重創，便一下病倒不起，”姚貴妃嘆了口氣，“如今纏綿病榻，只能用續命湯吊著。”

之前重封德妃，本來景華琰已經開恩，允不出席封妃大典。

但還是強撐著去了奉先殿。

大抵自己心里也清楚，那是最后的榮。

典禮結束，人就昏了過去，之后再無人見過。

只有姚貴妃和梅賢妃去過幾次，也都是探病關懷，再多也無能為力。

仁慧太后也跟著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道：“再過三日，大軍歸來，到時宮中要開盛大宴會，歡迎將士們凱旋，徐將軍英勇無畏，年多才，也不知兄妹倆能否再見一面。”

大軍凱旋本是好事，可最后那一句，卻徒增幾句傷。

梅賢妃便安道：“太后娘娘仁慈，到時候會開恩，讓徐將軍宮看德妃姐姐。”

仁慧太后這才淺淺笑了一下，道：“這是自然。”

說著，又看向周宜妃，關心大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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