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一連幾天都在調查宗正跟宋青霧父母車禍的事。

時間過去有些久，很多監控容和資料都查不到，加上宗老爺子的介，他好幾次都快到真相又被驟然截斷。

林立出事之前查到了當年在醫院第一時間給宋青霧母親手的醫生，但對方已經回了老家，醫院那邊保工作做的到位，他費了幾番功夫才找到那位醫生老家的地址，打算親自跑一趟。

對方姓陳，今年才五十出頭，遠沒到退休年齡，但前幾年忽然說不舒服提前退休。

宗聿一查，才發現在這位陳醫生退休之前做過一場保手，手的病人份保，是什麼手也不清楚。

他直覺，這場手可能跟他要查的事有關。

車開在高速公路上，已經天黑，周圍的車輛很，道路兩邊種植的樹個頭高大，路燈影下像模糊不清的魑魅。

車廂里安靜，放在副駕邊上的手機有電話進來。

宗聿一邊視線專注的看著前面的路況，一邊拿起手機看了眼。

是宗焚的電話。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通電話。

“在哪兒？”

宗焚聲音從那邊傳來。

宗聿手握著方向盤，視線看著前面的車窗玻璃，

“有事？”

宗焚聲音冷，

“立刻回家。”

宗聿沉默了下，角勾了勾，語氣半認真半開玩笑，

“干什麼？你跟大嫂的事被老爺子發現了？”

宗焚打斷他的話，

“宗聿，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立刻回家。”

宗聿沒說話，握著方向盤的手掌青筋浮了浮，過了幾秒才回答，

“不回。”

宗焚在電話那邊安靜了片刻，

“你以為你能查出來什麼？”

宗聿不說話。

宗焚聲音清晰，

“老爺子能讓你查到的都是想讓你知道的，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你怎麼也查不到。”

宗聿扣著方向盤的手掌用力幾分，并沒有說話。

宗焚在那邊停頓了下，

“而且到這一步了，你自己心里應該也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覺得等事真相水落石出了，你跟那位宋小姐還能走下去？”

宗聿腳踩住剎車。

宗焚聲音冷靜的從那頭傳過來，

“阿聿，我說的這些話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

“你要是非要查，就繼續查下去，但到時候也希你記住，真相是你自己非要掀開的。”

宗焚說完，掛斷電話。

車窗外在刮風，天際藍到發沉，黑漆漆的一片，幾乎要下來。

宗聿摘掉藍牙耳機，丟到一旁。

他低頭抵著方向盤，沉默了片刻，拉開車門下了車。

室外燥熱，但有風，道路兩邊的樹林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天際一片漆黑。

他仰靠著車，閉了閉眼，還是翻出來煙和打火機點燃。

風刮過來，煙燃得很快，從指間消散。

宗焚說的那些話他不是沒有考慮過。

查到這一步，很多事已經開始清晰的顯出來。

但真正到了要掀開的時刻，他確實也是害怕的。

如果真的知道了一切，他還有沒有理由要求留在自己邊，

有沒有理由，要求自己。

路旁有車開過來，車燈打過來，將人的影子和兩側樹木的影子疊在一起。

后面的車在他邊上停下，里面的人打開車窗，手上拿著煙，低聲音道，

“哥們，借個火。”

宗聿視線冷淡地投過去一眼，看見是一對夫妻。

副駕駛上的人抱著孩子，已經睡著了。

宗聿沒說話，只揚手把打火機丟過去。

那男人停下車，也下來，站在邊上點了煙，深深吸了一口。

“你這是去哪兒？”

對方主搭話，年紀看上去也不大，三十出頭的樣子，留著寸頭。

宗聿此刻并沒有什麼心，只著煙淡淡道，

“找個人。”

寸頭男人看出他的冷淡，哦了聲，把打火機還回去，

“謝了啊兄弟。”

宗聿沒說話，接過打火機，丟回車里。

兩邊的風還在刮，寸頭男只了兩口煙，他那邊車里就傳來點聲音，是很低的聲，帶著點惱怒，

“你不是說戒煙嗎？”

那男人聽見，立刻掐了煙，又拍了拍上的煙味，往車窗那邊跑過去，

“媳婦兒，你聽我解釋。”

“滾遠點，別讓跟兒吸你的二手煙。”車里的人惱怒道。

宗聿靠著車，在邊上聽得很清楚。

那人的聲音跟宋青霧有點像。

但不同的是，宋青霧很會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夫妻倆又吵了幾句，都是那男人低聲哄著，好像把車里的小孩也吵醒了。

沒過一會兒，那男人開車走了，走之前仍舊是吵鬧的一地。

宗聿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煙，腳下的煙已經被風吹散開的差不多了。

他手指捻滅了煙，心里忽然升出個念頭。

要不算了吧，還是別繼續查下去了。

他也想跟宋青霧結婚，生孩子，吵架，像剛才那對夫妻一樣因為二手煙這種問題爭吵不休。

他想要跟一起走下去，活在現實的煙火里。

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清楚的明白，裝糊涂可以，若無其事地強行把留在自己邊也可以。

但如果連他都這樣，他跟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

已經沒有親人了，他不能這麼混蛋，

不能跟其他人一樣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