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蒙山的機票時間定在周五晚上。

宋青霧這兩天已經把行李箱都收拾好，工作室那邊的紀錄片也已經定下來。

宗聿還沒從新加坡回來，按照他原定的時間應該要等下周才會簽完項目合同回國。

那時候應該已經在蒙山了。

宗正又找了一次，宋青霧原本不想去。

并不覺得自己跟宗正之間還有什麼流的必要，就按照他上次說的，他去自首，用他的命賠給方從心，然后一切結束就好。

不過宗正那邊親自派人來接了一趟。

車子開往的路段很陌生，最后停在宗家老宅門口。

要見的人并不是宗正，而是宗復嚴。

宋青霧被領進宗家老宅，終于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宗老爺子。

跟想象中不太一樣，宗復嚴看起來要更年輕，眉眼跟宗聿有幾分相似了，但早年的經歷原因，宗復嚴并沒有他這個年齡老人的慈祥和溫和，整個人的氣質仍舊冷而凌厲，帶著一極強的上位者迫。

宋青霧在宗家老宅只待了半個小時。

管家將送回柏悅。

一路上宋青霧一句話也沒說。

回到柏悅，白硯秋那邊居然差了人來給送湯。

是上回跟宗聿一塊去看的時候隨口說好喝的湯。

宋青霧看著那碗湯并沒有沒有喝。

湯放在島臺變冷，在夏天腐爛，直到發出異味，才被張嫂倒掉。

——

離開前一天晚上，宋青霧去了趟徐青青的酒吧。

一個人過去的，沒提前通知徐青青。

酒吧的生意比剛開業的時候稍微好一點，但也一般。

可能最近天氣太熱了，后海這一塊都沒什麼人晚上出來。

宋青霧到的時候酒吧也就三三兩兩桌人，徐青青跟之前一樣在前面駐唱。

宋青霧點了杯低度數的酒坐下，過了會兒臺上的駐唱換了人，徐青青端著酒過來。

“怎麼不繼續唱了？”

宋青霧笑著看。

徐青青臉上畫著濃妝，眼影亮片在燈下亮閃閃的，居然跟大學時期有幾分相似。

“我的酒吧，你管的還寬。”

宋青霧笑笑，沒再說什麼。

徐青青在旁邊坐下，

“怎麼過來不提前說一聲？”

宋青霧端起跟前的尾酒，抿了一口，

“正好在這附近，想到你就過來打聲招呼，我明天要離開北京了。”

徐青青皺眉，神變了點，

“離開北京？”

宋青霧點頭，

“還記得馮鞍意嗎？”

徐青青眼神淡淡，

“當然記得，你大三那年不是去拍了他的戲嗎？”

宋青霧笑了下，

“嗯，之前在醫院那邊見他了，他說當年那部電影打算重新拍，問我要不要進組去給他當副導助手。”

這邊桌子離駐唱臺近，有些吵，徐青青微微傾過聽著說，揚了揚下，示意跟自己去調酒臺那邊。

宋青霧喝完手上 的尾酒，起跟往吧臺那邊走。

吧臺人，離駐唱臺遠，也安靜。

徐青青到前面給調酒，

“你繼續說。”

宋青霧心里有很多憋了很久很久，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可以講，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很想都一次說出來。

“我決定去，不過宗聿現在還不知道。”

徐青青神平靜的，

“什麼意思？你又打算跟當年一樣？分手？消失？”

宋青霧看著吧臺的黑大理石桌面，

“你為什麼不問我當年為什麼要分手？”

徐青青把調好的酒遞過來給，

“當年沒問過嗎？你不是不愿意說嗎？”

宋青霧笑了下，

“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父母的事？”

徐青青愣了愣，點頭，

“記得。”

宋青霧沒有再說話。

但徐青青卻有些明白。

剛上大學的時候就知道宋青霧父母車禍去世，所以第一年藝考上岸后并沒有來學校，又重新考了一年。

但關于車禍的事和父母的事向來都很提起。

后來徐青青帶著進他們的圈子，宋青霧也是直接就沖著宗聿去的。

最開始還意外，別人不了解宋青霧的格再清楚不過，宋青霧絕對不會是為了錢去接近的人，以為就是純粹的喜歡宗聿。

但后來分手，決絕又狠厲，誓不回頭的樣子，又很讓人不解。

到現在，好像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宋青霧看著，很深地呼吸了一下，拿起調好的尾酒，仰頭一口喝完。

徐青青皺眉，

“你喝慢點。”

宋青霧垂著眼。

手機放在旁邊，屏幕亮了下，是宗聿的消息發過來，點開。

他說新加坡在下雨，問北京的天氣怎麼樣。

宋青霧沒有回，扣翻手機。

“剛剛這杯酒好喝的，什麼？”

宋青霧問。

徐青青把邊上的酒單拿過來，

“還沒取名字，你取一個？”

宋青霧笑了下。

山霧一樣的漸變藍酒，杯壁是凝結的碎冰，在吧臺這邊的線下折出像銀一樣的。

宋青霧撐著額頭，盯著那杯酒，

“還是留給下一個人取吧。”

起，拿起包和手機，

“我得回去了。”

徐青青起送，

“我幫你車。”

宋青霧搖頭，

“不用了。”

徐青青沒管，拉著送出去。

打車要去外面的巷口，徐青青陪著一塊在路邊等車。

車很快過來，停靠在路邊。

徐青青送上車。

車輛發，宋青霧從后排的玻璃窗里看見還站在路邊沒走的徐青青。

過了會兒，手機響了下，低頭打開，是徐青青發過來的消息，

——

“青霧，不知道你今晚為什麼會跟我說這些。

但我很開心你會選擇跟我說這些。我想我應該是能夠理解一點你的心的。

當年我父母出事的時候我也很難過，很無措，甚至怨恨過，也自暴自棄過，想看看我的人生究竟會爛到什麼程度。

但忽然有一天我發現其實我也可以換一種活法，沒有人規定我應該怎樣，我仍然有掌控我自己的權利，也有再度擁有幸福的權利。

過去的事已經發生，與其反復沉溺其中不斷煎熬自己，不如索利落收尾，給自己一個代，然后把他們全部忘掉。

你擁有幸福的權利，我希你幸福。”

—

航班時間在晚上，宋青霧白天在柏悅陪著張嫂一塊把院子里的草坪清理了一遍，又幫忙咖啡洗了一次澡。

下午工作室那邊的片子出了點問題，又去了一趟幫忙理。

回到柏悅的時候已經快天黑，航班時間在晚上十點。

宋青霧說想吃家鄉菜，讓張嫂去超市采購，家里只剩下一個人。

客廳的天青藍花瓶還擺放在顯眼的位置，走過去，又看了花瓶很久，還是上樓去了臥室。

行李箱提前幾天就已經收拾好，取出來箱子，又檢查了一遍證件，準備下樓。

院子里忽然有聲音傳來，靜很大。

不像是李叔他們。

很快從樓梯那邊靠近，往臥室這邊走。

急促的邁步聲走到門口，隔著一扇門，門外的人似乎停頓了片刻，才手一把用力推開房間門。

宋青霧站在房間中間，行李箱停在跟前。

抬頭，目對上宗聿猩紅而平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