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把車停到胡同巷口。

副駕上放著張嫂打包裝起來的那只天青藍花瓶，瓶裂開，紋路也碎的不樣子，幾乎快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他坐在車里，點了一煙咬在邊，又拿起幾塊碎片看了看，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響了幾聲才接通，他直接開門見山，

“在店里嗎？”

電話那頭傳來懶散冷淡的男人聲音，

“稀客啊，有事？”

宗聿沒跟他貧，把花瓶碎片仔細包起來，推開車門下車，

“現在來你店里。”

他掛了電話，繞過車，把副駕上的花瓶盒子拿起來，朝著胡同巷子口里面走。

潘家園這一塊的古玩一條街，里面的胡同路有幾家店，不怎麼起眼，位置也夠偏僻，平常除了一些客基本沒什麼人來。

宗聿輕車路走到一家店門口前，扣了扣黑的木門，沒等應聲直接推開進去。

店里線暗，裝潢簡單隨意，但四都擺著不古件，整個屋子里有一陳腐的檀木和沉香混雜的味道，是老件時間久了自然散發出來的。

“梁恕。”

宗聿走到一樓的作臺前，朝著樓梯那邊了聲。

樓上傳來點靜聲，過了會兒一個穿著寬松黑T恤衫，留著寸頭的年輕男人從閣樓上下來。

店里線暗，男人個子極高，冷眉修目，五凌厲人，眉骨位置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帶著斯文的匪氣，

“什麼風把您宗二公子給吹到我這兒來了啊。”

梁恕跟他認識多年，見面就開他玩笑。

宗聿沒跟他啰嗦，把盒子放到前面的工作臺，

“看看這個能修嗎？”

梁恕看他一眼，笑了聲，從兜里掏出來一煙點上，邊邊拿起碎掉的花瓶看了看，

“又是從哪兒淘來的假貨，多錢買的？”

宗聿冷眼睨他，

“他媽啰嗦，這花瓶，能復原嗎？”

梁恕叼著煙，猩紅的煙一閃往下墜，

“難。”

他開口，

“都碎這樣了，怎麼復原？”

宗聿沉默了會兒，看了看他，眉眼冷寂認真，

“幫我復原，多錢你隨便開。”

梁恕哼笑一聲，靠著桌子，吊兒郎當看他，

“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非要修？”

宗聿沒應聲，但神很明顯執著的，

“多長時間能修好？”

梁恕看了看他，點點頭，

“行。”

他比了三手指，

“一個月，這個數。”

宗聿一口答應，

“沒問題，錢回頭打你卡上。”

梁恕沒再說什麼，神認真幾分，又取了兩塊碎片瞧了瞧，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要是沒修好，這店里隨你挑一個走。”

宗聿抬眸掃了眼，他這店瞧著不起眼，但隨便一樣東西拿出去賣都是高價。

但他不稀罕。

“你這店里全部加起來都沒我這個貴重。”

宗聿神冷肅，拍了拍他肩膀，口吻帶了幾分威脅，

“要修不好，別怪我找人砸了你這破店。”

梁恕嘖了聲。

宗聿松開手，

“走了。”

——

窯廠的素材拍攝好之后，宋青霧找了幾個跟楊瓚年看著氣質接近的年輕演員來拍他年輕時候的戲份。

老頭格挑剔，演員選了好幾個都不太滿意，最后才勉強選定下來。

幾天拍攝下來工作室上下都被他折騰的不輕。

宋青霧也累的夠嗆。

最后一部分拍攝容是在楊瓚年現在住的院子部拍攝，需要一些他日常的鏡頭。

原本是留了三天的拍攝時間，因為這種紀錄片最主要的就是真實的鏡頭。

但整個工作室跟拍一整天下來，從上午七八點到晚上將近凌晨，幾乎全是廢鏡頭。

宋荔簡直快被氣死，

“按照他這個進度，我們拍了快半個月，還有后期剪輯準備，整個工作室的投，本不值得。”

宋青霧低頭看電腦里已經拍攝好的部分容，安，

“明天你休息一天，讓游朝跟我去拍。”

宋荔不放心，

“你能搞定？”

宋青霧安地拍拍，

“放心吧。”

周四，宋青霧帶著游朝和請的幾個群演一起到楊瓚年的院子里。

按照先前楊瓚年的敘述，今天拍攝的部分是他早年家庭的部分。

楊瓚年在邊上著旱煙看，一開始還沒什麼，后來眼看著臉越來越差，

“停，別拍了！誰讓你這樣拍的！”

老頭緒有些過激，起去推攝像機鏡頭。

游朝個子高，舉高相機，沒讓他搶過去。

宋青霧讓幾個群演先停下，態度好的跟他通，

“您覺得有什麼問題？”

楊瓚年臉難看的不行，

“我說過，這部分不用拍，直接跳過，誰讓你們拍的！”

宋青霧把臺本給他看，

“這是先前我們工作室編導寫好的臺本，給您看過，您當時沒反對。”

“我當時沒反對但也沒讓你們這樣拍！”楊瓚年臉氣得漲紅，顯然是怒火上頭。

宋青霧看著他，

“是因為您自己也覺得您之前混的，對不起您的妻子和兒，所以自傳紀錄片關于他們的部分也要跳過？”

楊瓚年抬頭看，渾濁的眼睛眼白部分有些紅，用力將手上的旱煙往地上一砸，

“滾！都給我滾！不拍了不拍了！全他媽的都給老子滾！”

宋青霧沒，只看了眼游朝，示意他把相機放下，又讓幾個群演先去外面等候。

“楊先生，”

宋青霧平靜開口，

“按照合約，我們拍攝進度已經過半，如果這個時候停止拍攝，錢我們也不會退。”

楊瓚年氣得氣，又冷笑，

“小丫頭片子，你心氣我老頭子是不是？”

宋青霧看他臉不太好，拿起邊上的礦泉水，擰開遞給他，

“楊老先生您這話意思我沒聽懂，如果這就心氣您，那您之前對我們同事，還有前幾組負責您拍攝的團隊，那又算什麼？”

楊瓚年哼哧幾聲，目落在手腕上的那串翡翠手串上，一把接過水，仰頭喝了兩口，冷聲道，

“仗著有宗家那小子給你撐腰。”

宋青霧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翡翠手串，

“您說這個嗎？”

揚手將手串取了下來，淡淡道，

“沒有這個，今天我也照樣能站在這兒跟您說這些話。”

楊瓚年抬頭看著，頂著大太，宋青霧臉上瞧不出一點抱怨的累和怨，比工作室一群男人還要能忍耐，眼神平靜又堅定。

他沒再說話，沉沉地吸了一口旱煙。

宋青霧看他態度好轉些許，繼續道，

“至于今天拍攝的容，這部分必須如實拍，您想要把自己打造什麼圣人，可以另外再請人給您拍一部。”

楊瓚年沒說話。

宋青霧點了點頭，走到門口，把游朝和外面的群演進來，

“沒問題了，繼續拍吧。”

——

紀錄片拍攝結束，宋青霧給工作室的人都放了個假，宋荔也跟男朋友跑到外地去度假。

宋青霧在家休息了兩天，難得睡了個好覺。

下午宗聿去公司后自己帶著咖啡出去散步。

小區外面的草坪在翻修，咖啡滾了一草屑，宋青霧問了下張嫂帶著它去外面洗澡。

夏天寵掉嚴重，洗個澡的間隙，宋青霧一全是咖啡掉的發。

牽著咖啡回柏悅的路上，一輛黑的紅旗車停一路走走停停地跟在后。

宋青霧愣了下，側頭看過去。

車窗落下來，宗正從車里看著，

“宋小姐，聊聊？”

宋青霧停下腳步，目落在宗正那張悉偽善的臉上，攥著繩索的手掌不自覺收幾分，但還是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