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霧回來差不多一周時間。

離開杭州之前宗聿的所有聯系方式已經都被全部拉黑掉。

也不打算再回北京了。

可能答應宋荔回去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是太傻，以為過去三年宗聿沒有找也沒聯系，肯定也是已經把當年的事徹底翻篇。

但終究是太天真，宗聿仍舊是當年的宗聿。

徹底的無賴，混球。

宋青霧老家在鎮江那邊的一個小鎮，宗聿應該并不知道老家的位置，即使知道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找過來。

不過習慣了北京的生活節奏，再回老家居然有點不適應。

宋青霧一早起床，打算去給父母掃墓。

小鎮不大，買了一些掃墓用的香燭，坐公到墓地。

從山腳下山去要走一段，老家這邊的墓園修繕況一般，樓梯臺階的石塊也有點老化了。

天的，地上也有些。

這段時間是南方的梅雨季，回來后這一周幾乎每天都在下雨。

到墓前，宋青霧把香燭放下，上前了墓碑上的照片。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很輕地笑了下，把母親生前吃的松糕拿出來，

“桂花糖藕還沒開始賣，過段時間上了我再給您送來。”

宋青霧看著墓碑上的人。

宋父宋母都是老師，離開的時候也才三十多歲。

很早就被送到北京去藝考，從十五歲開始基本就沒怎麼回家過，每次都是他們去北京找自己。

藝考結束后宋青霧名次很不錯，收到了好幾所大學的錄取。

父母一高興，提前請了假，直接開車來北京找，打算帶自駕游。

宋青霧高興的在宿舍里等他們，結果到天黑還沒收到消息。

最后是警察局那邊打過來電話。

父母出車禍了，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搶救無效離開。

趕到醫院，看見的只有太平間里的白布。

上次見面還是半年前，母親來北京看，給帶了桂花糖藕，還帶去吃飯買服，說小青霧怎麼長得這麼快，父親有一年沒見了，人好像老了點，車禍時他護著母親，被玻璃割破，臉一半都有些模糊。

宋青霧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理完父母的后事的。

只記得自己回到家，抱著父母的像。

后來離開家，上大學，又遇見宗聿。

有時候其實會做夢，但一次都沒夢見過他們。

這麼多年，發現自己已經快要記不清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在山上待了很久，宋青霧下山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最后一趟公車上沒什麼人，坐在最后排。

到家得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跟北京不太一樣，南方這邊天黑的早，六點不到路邊已經開始亮起來路燈。

宋青霧路過水果店，買了點水果，拎著袋子進小區，上樓。

小區是父母生前買的，離學校很近，但年份已經有些老了，周圍幾乎都是一些老人，天一黑小區里都沒有人。

宋青霧拎著水果上樓，路過綠化帶，袋子忽然到樹枝，有些劃破。

橘子掉了一地。

彎下腰去撿水果。

路燈昏黃，年久失修有些閃爍。

蹲下，忽然看見視線里出現一雙有些悉的皮鞋，黑西裝，煙在指間夾著一點一點的往下掉。

像腥紅的火，又像跳的心臟。

宋青霧停下作，著橘子的手指不自覺地收。

覺到口在劇烈的跳，腳下好像生了，但意識在尖，說跑。

可是往哪兒跑。

宋青霧看見那雙皮鞋的主人走過來，骨節勁瘦的手指撿起了前面那顆滾落的橘子。

宗聿蹲下，視線低下來，稍稍跟平齊。

宋青霧抬起眼，對上他的視線。

他面容仍舊是無可挑剔的英俊而，眉眼漆黑，眸子烏沉沉的，看不出什麼緒，居然很平靜。

安靜的對視了幾秒，他把橘子放進的袋子里，站起，目掃了眼小區，慢騰騰道，

“地方小，但不算好找。”

他目直視著的臉，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慢慢開口，嗓音很平靜，只淡淡道，

“不請我上去坐坐？”

——

樓梯的燈是暗的。

宋青霧站在電梯前，手去按樓層。

宗聿站在后，幫忙拎著那袋水果，視線散漫地從后落過來，攏住。

宋青霧抬手摁樓層。

“錯了吧？”

宗聿聲音淡淡，

“沒記錯你應該是15層，1513.”

他準確地念出的門牌號。

宋青霧掌心攥了一瞬，重新摁樓層。

電梯到的很慢。

門打開，電梯里的線一瞬間有些刺眼。

宋青霧邁進電梯。

宗聿手擋著電梯門，也邁進來。

閉狹窄的電梯空間里，宋青霧覺掌心起了一層細的汗，也說不清。

“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開口。

聲音有些沙啞。

宗聿正抬頭在看電梯上方角落里的監控，聞言低眸看，

“不算太難。”

他語調平淡，聽不出什麼緒和波瀾，

“只是門牌號費了點功夫。”

宋青霧覺后背起了一層冷汗，抬眸，眼睛盯著他，指甲幾乎快攥進里。

“怎麼？”宗聿笑了下，“用這種眼神看我？”

宋青霧口起伏了一瞬，移開視線。

電梯到達樓層。

宋青霧先一步出電梯。

宗聿不不慢跟在后。

宋青霧拿出鑰匙，鎖進孔里。

宗聿站在樓道間，視線打量著兩邊。

這一層住戶有五家，其中好幾個都是從小看著宋青霧長大的鄰居。

宋青霧推開門，手握著門把手，沒立刻進去。

宗聿站在后，看沒，

“門鎖壞了？”

宋青霧閉了下眼，

“宗聿，你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

聲音得很低。

宗聿聞言沒說話，只是扶著的肩膀，手按在手背上，面平靜地看著，

“誰知道。”

他語氣平靜得近乎溫和，一邊說話一邊推開門，

“你不也一樣沒放過我？”

門打開，他邁步進去。

玄關邊只有宋青霧的拖鞋。

宗聿掉鞋子，踩在地板上進屋。

客廳很大，一進門就能看見掛在墻上的三人全家福。

宗聿目打量著看過去，停在那幅全家福前看。

宋青霧沒有關門，只站在門口握著手機，冷淡地看著他。

宗聿側眸目掃過，

“不請我喝杯水？”

宋青霧抿，沉默了片刻，起打開冰箱拿出來礦泉水放到他旁邊的島臺，

“喝完水請你出去。”

宗聿接過水，擰開，并沒有喝，只目落在那幅全家福上。

宋青霧又重新走到玄關邊，把門完全的打開。

宗聿站在客廳中間的沙發邊，仰頭慢慢喝水，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幅全家福看了很久，而后才慢騰騰轉過頭看。

宋青霧毫沒有留人的意思，

“請你出去。”

宗聿沒說話，只目直視著，慢慢邁步走過去，停在跟前。

他沉定著視線看了一會兒，略微偏頭，手去宋青霧的臉。

宋青霧皺眉，抗拒地別過頭。

宗聿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手指攏了攏，視線落在臉上看了會兒，點了點頭，

“行，早點睡，”

他口吻平靜，目認真地看著，一字一句地說，

“宋青霧，我們慢慢耗。”

他說完，用手上的礦泉水瓶了的臉。

瓶冰涼。

宋青霧被冰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宗聿面無表地挑了下角，穿上鞋子，邁步離開。

人剛剛邁步門，宋青霧立刻手用力關上門反鎖。

臉頰涼意仍舊，抬手了自己的臉，整個人靠在門后，慢慢往下落。